第27章 送而不達
就在前兩天,也就是俱公公遇刺第五天。
左金吾衛密探終於查到一絲線索,將窩藏那天唯一逃脫刺客的同夥查獲。
隻可惜這貨不禁揍,死之前留下唯一的線索是逃脫之人準備去坊州再次伏擊太子。
得知這一重要情報的金吾衛趕緊將這一重要信息上報朝廷,同時派出兩路信使八百裏加急趕往坊州。
當天,金吾衛差役李月華和往常一樣去驛站。
他朝手裏哈口氣,嘴裏罵罵咧咧道:“這鬼天氣,路滑不說還賊冷……千萬別有差事!”
要不是為了養家,他才不願意吃這個苦頭,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
可偏偏怕啥就來啥,李月華左腳剛邁進驛館大門就看到大堂內金吾衛的八百裏加急的傳令旗,那意味著將有一份八百裏加急的信件要送。
李月華暗暗叫苦,果然沒等他右腳邁進去就看到左金吾衛大將軍的副將就瞪大眼睛等著他。
還好這趟差不算遠,距離四百裏之遙的宜君縣平日裏半日即可抵達。
不過山中積雪還未融化,所以李月華估摸著最遲晚上就可以到達目的地。
剛出長安的李月華還有力氣罵人,等到渭水的時候他已經無力說話了,刺骨的寒風讓他熱量損耗很大,以至於有些恍惚。
李月華啃了兩口幹饃饃,一摸水囊被凍的硬邦邦的,於是放棄了喝水的想法。
他抬頭看見了一馬平川的平原省突兀的豎起了一排山,李月華暗自高興。
因為進入群山就意味著馬上就要進入坊州境內了。
李月華抬頭看了看快要下山夕陽,又拚命抽了坐下馬匹兩鞭子,加快了速度,一頭紮進了兩山夾著的一座峽穀。
突然前麵的道路被一片落石擋住。
“真倒黴!”
李月華一邊抱怨自己晦氣,一邊小心翼翼地貼著峽穀處落石較少的地方牽著馬過去。
不然他聽到頭頂發出一陣響動,抬頭一看,一顆巨大的石頭迅速在他的眸子中放大。
李月華下意識將頭歪到一邊,然而他還是被巨大石頭砸倒在地,他的雙腿被一顆重達幾百斤的石頭死死的壓住,動彈不得。
李月華使勁推推石頭,卻紋絲不動。
忽然他聽到頭頂有人在說話,他趕緊大聲喊救命,然而沒人回應他。
在這荒郊野外,回應他的隻有鬼哭狼嚎。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李月華絕望了。
為了活命,為了見到心愛的孩子,李月華最後選擇了用刀斬斷自己的雙腿。
爬,也要爬回去……
在雪地裏,李月華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跡,大約有十多丈的長度,血跡的盡頭是一具已經僵硬了的屍體,他倔強的保持著看向前方。
那是家的方向。
在李月華死後不久,兩道黑影沿著旁邊的懸崖爬了下來,確認李月華死後,悄然離開。
巧合的是,就在李月華死亡不久之前,另外一路八百裏加急的信差在橫渡渭水時失足跌入冰窟窿,連屍體都沒了蹤跡。
公文是送了。
收沒收到那就不重要了。
……
正月最後一天,太子儀仗離開了宜君縣北上。
剛出城不久,李寧就下令太子儀仗在一處山坳停下休息。
溫暖的馬車裏的氣氛卻和外麵的溫度一般。
負責太子安危的盧十四一言不發,滿臉震驚,他抱著頭勾到膝蓋處仿佛被定住一般。
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李寧剛說的話。
什麽戰略轉移,去打下基本盤,什麽農村包圍城市……
總之就一句話,大唐太子李寧要跑路,而且是萬裏之外的西域。
隻過了幾息時間,盧十四抬起頭決然道:“屬下這條命都是殿下給的,別說十年,就是二十年屬下也跟定殿下了。”
李寧誠懇道:“孤是說過,但是現在還可以反悔,孤不怪你!”
盧十四打斷李寧的話:“殿下,您就說什麽時候走?我盧某願陪殿下行走天涯!”
盧十四態度堅決,士為知己者死,那晚獲救之後他就已經做好了誓死追隨李寧的決定。
在他眼裏無論李寧要做什麽,他都願意跟隨。
“好,孤的性命,大唐的未來就交給你了!”李寧對著盧十四鄭重行了個禮。
然後衝著馬車外麵沈煉背影努努嘴,“就今晚,隻有你我他三人!”
“三個人?”盧十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個人就敢深入吐蕃占領區,那豈不是去送死麽?
“人少目標小,安全!”沈煉掀開簾子插嘴道。
“咦?”盧十四看清來人一驚。
“這小子這幾天不見蹤跡,何時回來的?”
盧十四感覺那日遭遇刺殺後,就不見了沈煉的蹤跡。
“哪有,十四哥,我不一直在呢麽!”沈煉回頭衝盧十四笑道。
盧十四不確定道:“是麽?”
李寧哈哈大笑:“小沈子,就別逗老盧了,快給你十四哥說說你到坊州發現的情況。”
不得不說有些人就是天生當探子的料。
原來那天襲擊太子的刺客隻逃走一人,結果正好被剛出城的沈煉遇到,於是他一路追查到對方位於長安城外的宅子。
偷聽到了他們的計劃,記住了那人麵目之後,沈煉這才比按約定晚了三個時辰到了那鐵匠墳前。
所以在平息宜君災民叛亂之後,沈煉連夜抵達坊州城按聽到的地址尋找那名刺客。
沈煉收起笑容,一臉嚴肅道:“這一次有回鶻人,也有吐蕃人,還有部分是我們唐人,大約百人規模,準備在宜君縣北邊山區設伏,到時候好栽贓鄜坊軍。”
說著沈煉從懷中掏出幾個石子擺了起來。
沈煉指著一塊小石子說道:“咱們在這裏。”
“往前十裏處有一處一線天的險要地形,那裏是設伏的好地方,等我們進入一線天,他們便堵住兩頭,再居高臨下全殲我們。”沈煉又將手指向另一塊石頭比劃道。
沈煉想到了什麽,頓了頓接著說:“剛忘給殿下說了,在我泄露殿下行蹤後,他們並不相信,恰巧一個長安人也說中了殿下行程安排,那幫人才相信……此時他們應該就在前麵等我們。”
“哦,看來有些人還是不死心。”李寧眉頭微皺,問道:“那你查清楚他是誰的人了沒?”
沈煉點點頭道:“查清楚了,透露信息的人比我早幾天抵達坊州的商人,看似無辜,但是他住的酒樓昨日來了信使……這個信使來自長安,他是……”
沈煉在地板上花了一個標誌。
李寧看到那符號,驚訝之餘臉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