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徹底失望
陳茹冰趕緊為甘清許順了順氣：“你控製一下，醫生說了讓你保持情緒穩定！”
那年輕人似是很激動，他努力穩住自己的呼吸，先對著甘清許鞠了個躬：“老師，昨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先走的，是我朋友給我打電話說我的電腦數據有恢複的可能，讓我趕緊把電腦拿過去，我當時太著急了，所以才沒跟著來醫院，讓您住院我心裏也很慚愧。”
甘清許緊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老師，我真的沒有抄襲！”
那個年輕人忽然話題一轉，急步走到病床前，眼眶泛紅，大聲道：“是陳子良抄襲的我，等明天！明天我的電腦數據恢複了，我就有證據了！老師，您能不能給學校打個電話，能不能等我一天……”他說著，語氣忽然軟了下來，聲音裏也染上一絲哭腔，“我真的不服……我不服啊……我跟您的組那麽久，您真的相信我會抄襲嗎？”
甘語心中一凜，和厲望南無聲對視一眼，兩人又同時看向甘清許。
甘清許說：“我隻相信證據，那天你和陳子良對質，他的開題時間，初稿存檔時間甚至打印時間都比你早，你現在沒有辦法證明你不是抄襲，還汙蔑同學，更可惡。”
年輕人聞言又激動起來：“我沒有！老師您明明知道陳子良跟我不對付，他一直都在針對我！”
甘清許說：“陳子良雖然沒有你的成績好，但是好歹也是學生會幹部，平時人緣也很好，同學們提起他來都對他稱讚有加，他怎麽單就跟你不對付？怎麽就單針對你？這是不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你回去吧，在我這裏說沒用，等學校處理結果吧。”
甘語一愣，下意識看向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兩眼含淚，卻說不出話，半晌才哀求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也不想爭辯什麽了，我隻是想求老師給學校打個電話幫我說說情，明天上午先不要通報處理結果，再給我一天時間，如果明天我的電腦數據無法恢複，那我……也認命了。”
甘清許說：“那就等你明天拿出證據再說，如果你是冤枉的，學校會撤回對你的處理，你不會損失什麽。”
病房裏一時安靜下來，甘清許摘下眼鏡，靠在床頭閉目養神，陳茹冰幫她把床頭搖平。
甘語悄悄拽了下厲望南的袖口示意他“跟她出去”。
兩人剛挪動一步，隻見那年輕人迅速掠過他們身邊，朝著窗口急奔過去。
甘語心裏一慌，連忙叫道：“你幹什麽？”
甘清許嚇一跳，立刻睜開眼。
那年輕人已經推開窗戶跳了上去。
陳茹冰尖叫一聲，想上去拉他。
這裏是六樓，或許因為不是重症病區，而且這裏是單人病房，所以並未封窗，真跳下去，怕是不死也殘。
甘清許氣急敗壞道：“你還想威脅我！”
那年輕人慘然一笑：“我沒有想威脅您，我隻是覺得沒意思。明天學校一旦發完公告就會打電話通知我媽媽，我媽媽一定受不了的，她身體很差，這個消息會要了她的命，我每天那麽拚命努力都隻是想以後能給我媽媽一個好生活，如果她不在了，我不知道我還活著幹什麽。”
甘清許瞪著眼睛，正想說什麽，甘語突然出聲道：“爸，不過就是打個電話說幾句話的事，你就幫幫他怎麽了？”
這是甘清許平時最擅長的語氣，如今說給他聽，他卻更生氣了。
“你知道什麽！學校之前已經調查過一次了，我已經夠丟人的了，如果明天他根本拿不出新證據呢，那我有什麽臉麵麵對學校？”
“你的臉麵比他的命還重要嗎？”
甘語此刻很平靜。
好像從這一刻，她把心裏僅存的一丁點希望也放下了。
她突然意識到，甘清許是真的一輩子也不會有所改變了。
所有試圖通過爭吵想扭轉他認知的想法在這一刻徹底破滅。
所以她平靜地認命了，現在隻想拉一把那位懸在絕境的年輕人。
窗外忽然飄上來一陣陣嘈雜。
他們都能清楚地聽到已經有人群注意到這個窗口的情況了，那些勸告的聲音遠遠傳上來——
“小夥子！別想不開啊！”
“可別跳啊，現在醫學多發達啊，什麽病咱不能慢慢治啊！”
“就是啊，你別衝動啊，想想你的家裏人！”
“看著還那麽年輕，不要放棄希望啊，你爸媽得多難過啊！”
“……”
年輕人轉頭對著窗外喃喃道：“我沒有爸爸了，我隻有媽媽……媽媽，也快沒了……”
厲望南脫掉鞋，躡手躡腳地順著牆根溜過去。
甘語又喊了一聲：“爸。”
甘清許眉頭揪得死緊，看到厲望南已經能夠到他了，才道：“你先下來，我給學校打電話！”
就在這時，厲望南雙手猛地拽住年輕人的手臂，一把將他扯了下來。
病房裏湧進一群人，有醫生護士，還有些大爺大媽和中年人，門口還圍著一圈舉著手機拍照錄視頻的。
他們一進來就往窗口奔，見到方才要跳樓的年輕人正被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按在地上才集體鬆了口氣。
“哎呀，孩子啊，你這麽年輕有什麽想不開的啊！”
“就是啊，你爸爸還在病**躺著，你這是幹什麽啊？”
“哎呀，真是嚇死我了，剛才嚇了我一身冷汗。”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你看你把你父母嚇得。”
“……”
甘語看了眼甘清許，他臉色很不自然。
醫生開口趕人了：“好了沒事了大家都出去吧，這裏還有病人呢。”
把那些熱心群眾都驅散之後，醫生才開口問情況。
沒人說話。
醫生正要再問，病房門再一次被推開，兩個穿著警服和一個穿著消防服的人一起走了進來。
所有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年長些的警察叔叔巡視一圈病房，看到還坐在地上發呆的年輕人，問厲望南：“是他要跳樓？怎麽回事？”
正準備穿鞋的厲望南：“……”
醫生出去把空間騰了出來，消防警看情況已經徹底控製住便也先走了，隻有兩名民警留下來問話。
甘清許和那個年輕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兩人都被民警狠狠地教育了一頓。
等民警也走後，病房裏才徹底清靜下來。
厲望南把窗戶關上，默默回到甘語身邊牽起她的手緊了緊。
甘語也回握了他一下。
過了許久，甘清許拿起了手機。
在聽到甘清許說“謝謝靳院，明天李學思會帶著電腦過去的”時，甘語不由望了望那個叫李學思的年輕人，他的眼淚奔湧而出，在甘清許掛斷電話那一刻，抑製不住般的大聲哭了出來。
學而不思則罔。
他的爸爸媽媽一定很會教他。
“謝謝甘老師，對不起。”李學思站起來哽咽著向甘清許深深鞠了個躬，又轉頭對陳茹冰也鞠了一躬，“對不起，師母，我給你們添麻煩了，真的很對不起，這件事情結束後，我會再登門道歉的。”
送李學思出去的時候，甘語忍不住說：“如果電腦恢複遇到困難，可以聯係我，我有個朋友很擅長這方麵。”
說著，便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自己的微信二維碼：“你加一下我。”
厲望南推開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你加我吧，我有幾個朋友專門做這個的，U盤和電腦數據都可以幫忙恢複，明天如果遇到意外，就聯係我。”
趁著李學思加他的時候，還凶巴巴地瞪了甘語一眼。
甘語伸出右手比了一個讓無數韓國男人破防的手勢無聲道：“你的心眼就這麽大。”
送走李學思，兩人決定去樓下花園透透氣。
“你今天是不是不跟我一起走了？”厲望南問。
甘語點點頭，有些沮喪：“出了這事兒，我有點不放心，等明天看看學校那邊怎麽說吧，結果出來我再走，不然我怕出事，他們今天肯定也嚇到了。”
厲望南有些不忍心留她一個人在這兒：“要不我明天早上再走，改6點的航班。”
“算了吧，拖那幾個小時也沒什麽意義。”甘語說。
“怎麽沒有意義？我高興、”厲望南嘴硬。
甘語笑笑，眼珠子一轉，湊到他的耳邊小聲道：“等我兩天大姨媽就走了，回去我們可以直接開戰。”
厲望南眉毛一挑：“等你兩天？”
甘語無語：“你怎麽這麽會挑重點，重點不是開戰嗎？”
厲望南不滿：“你這時間是不是有點長？”
甘語說：“那學校肯定不會明天就出結果啊，最多看他數據能不能恢複。”
厲望南拉拉個長臉，上麵寫滿“不高興”。
“那明天邦成那邊一完事，我就過來找你。”
對啊！
甘語一拍大腿，還有這個思路：“也不是不行。”
她笑嗬嗬地抱住厲望南的腦袋吧唧親了一口。
至此心情才徹底放鬆下來，回來這一天過得，真是跌宕起伏啊。
“甘語。”
身後有人喊了一聲。
甘語身形一僵，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厲望南才恢複好看的臉色瞬間拉得比剛才還長。
“甘語！”
甘語沒回頭，拉起厲望南的手就打算離開。
身後那人迅速追上來，擋住兩人麵前停下。
厲望南眉毛一掀——
這狗賊秦陸是不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