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關係升級
苗淼打來電話的時候，甘語正一個人在商場漫無目的地瞎逛。
原本今天部門有聚餐，但她畢竟不是邦成的人，也不想在這裏交朋友，便找了個借口推掉了。
下樓之後，又不知道該去哪裏。
詹一辰說晚上要和唐寧吃飯，厲望南既然也來了，一定會和他們一起吃。
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又想見他，又覺得不該違背自己定下的計劃。
可是推掉聚餐，本來就存了些暗戳戳的期待吧？
走得累了，她就靠在圍欄上，又想起了詹一辰跟她講的事情。
厲望南小時候的事。
她不知道的事。
苗淼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幹嘛呢？怎麽那麽吵啊？”
甘語看了看周圍，道：“在商場呢。”
苗淼：“一個人？”
“嗯。”甘語問，“怎麽想起來打電話了？”
苗淼吞吞吐吐：“嗯……叔叔阿姨，給我，打了個電話。”
甘語吐出一口氣，問：“讓你來做說客？”
苗淼立刻說：“但我隻是敷衍他們一下，當然不會真的來做說客。不過到底怎麽了啊？他們說你把他們趕出來了，還說你不讓他們去找你了。”
“嗯。”甘語語氣淡淡，“說得挺委婉，其實就是想斷絕關係。”
“啊？”苗淼吃驚道，“這麽嚴重啊？到底怎麽了啊？”
甘語沉默下來，苗淼也不催促，隻耐心地等著。
“寶貝你不想說就算……”
“我爸當著厲望南的麵，在大街上扇了我一巴掌，我媽以為黃晶晶進去跟我有關係，找我說好話。”
兩人同時開口，說完又同時沒了聲音。
苗淼像是反應不過來：“扇巴掌？扇的臉？？”
甘語自嘲一笑：“不然呢？”
“我靠！叔叔魔障了吧！你都多大了？怎麽還扇臉啊！他這毛病改不了是嗎？高中就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兒扇過你，我真是服了！”
苗淼連珠炮似的抱怨一大堆，最後幹脆道：“算了，你不想理就不要理吧，我聽著都窒息，受不了！氣死我了！”
其實還有更難聽的話，隻是這畢竟是好友的父母，她也不好說得太過。
長籲短歎了一會兒，苗淼幹脆轉了話題：“你和厲望南現在怎麽樣了？什麽進度啊？”
甘語說：“冷靜期。”
苗淼：“什麽玩意兒？什麽冷靜期，不是隻有離婚才有冷靜期嗎？”
甘語：“……我真是謝謝你了，我們還沒在一起呢，你就給我安排上離婚了。”
苗淼：“那你冷靜什麽嘛！”
甘語噘嘴：“我怕我隻是一時上頭，正好又是空窗期，把其他的感覺當初喜歡了。”
苗淼不理解：“上頭就說明你現在肯定是喜歡跟他在一起的，那就享受當下嘛，下頭了就分開唄。”
甘語：“……”
她想了想，把這段時間知道的事情給苗淼講了一遍，包括剛才從詹一辰那兒新聽來的——
“啊？這孩子也太慘了吧……這是什麽人間疾苦啊……”苗淼感慨。
甘語：“寶貝，他現在是辰星大老板，家裏估計在國外也是有礦的，這人間疾苦給你你要不要？”
“要啊！”苗淼馬上接口道，隨即又歎了口氣，“唉，但是也真的很慘啊……我真的隻有在社會新聞上才看到過這種保姆打孩子，給孩子喂安眠藥的事，沒想到啊……嘖嘖，這孩子沒給毒傻了真是萬幸。”
聽詹一辰說，厲望南的媽媽最初懷孕的時候根本沒想留這個孩子。
當時正是厲家生意準備進軍海外市場的關鍵時候，根本沒有精力生孩子帶孩子。
隻是她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兩個多月了，後來出了趟差回來，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怕強行做手術對身體損傷更大，更耽誤時間，幹脆就留下來了。
從出生就隻給喝奶粉，百天一過，厲望南被送到了爺爺奶奶那裏。
他的父母便開始國外國內滿天飛，專心搞事業。
直到厲望南九個月大時，爺爺生病，奶奶和保姆顧不過來，才又把孩子送了回去。
他們請了兩個保姆專門照顧孩子。
回國的時候，孩子乖乖的。
在國外的時候，每次往國內打電話，孩子也都是在乖乖睡覺。
厲望南的媽媽起了點疑心，讓自己的妹妹，也就是詹一辰的媽媽詹有容，幫忙去家裏看著點。
第一次搞偷襲，詹有容就發現孩子身上有青紫瘢痕。
她留了心，第二次去的時候，悄悄裝了攝像頭。
回家打開電腦就看到孩子在地上趴著哭，那兩個保姆，一個在沙發上看電視，另一個腳步匆匆地走過去，拎起孩子就摔在了沙發上，朝著孩子的頭和屁股打了好幾下，隨後消失在視野裏。
再出現的時候，手裏端了個小碗，捏著孩子的嘴把碗裏的東西灌了進去。
詹有容直接報了警，警察調查完才發現，她們這種行為已經持續了小半年了。
苗淼聽得直冒火：“絕了！他爸媽心也太大了啊！後來呢？”
甘語說：“後來他們又找了個保姆，這保姆人倒是不錯，就是不太細心，把孩子放在洗手台上，自己去廚房關火，回來孩子就摔地上了，胳膊都給脫臼了。”
苗淼：“……”
苗淼“嘖”了一聲，道：“有錢人不愧是有錢人，真是心不狠站不穩啊，我將來要是生寶寶，絕對不會把孩子給別人看，太不靠譜了啊。那之後呢？送回給爺爺奶奶了？”
甘語：“沒有，他爺爺當時做了個手術，老年人恢複得慢嘛，詹董也懷了詹一辰了，他們就把厲望南帶去美國了。”
帶去美國之後，連著換了四個保姆，厲家父母慢慢發現孩子好像不愛說話，甚至越來越自閉，連爸爸媽媽都不會喊了。
他們又趕緊換了個學曆高的中國人，孩子的情況卻越來越不妙。
厲爺爺身體一恢複，就馬上讓他們把孩子送到了自己身邊。
這一養，就是十幾年。
他成年了，老人走了。
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你聽完什麽感覺啊？”苗淼又問。
甘語咬著嘴唇，慢慢道：“心疼。”
按照上次見到詹一辰的表現來說，雖然他的話多多少少都會摻點水分，甚至這次也不排除他在幫厲望南賣慘，但是，隻要一想到十句話裏可能有一句是真的，她都感到一陣揪心。
她想起詹一辰說起的另一件事——
“大一的時候，我姨媽姨父讓我哥去美國讀書，我哥不肯去。他告訴我他好像有喜歡的人了，還給我看了你們同台的合照，但他當時狀態不好，想等調整好自己再去追你。他說你像他的燈塔，在他最迷茫的時候，給他照亮了另一條路。可等他徹底調整好自己準備表白的時候，你就有男朋友了。他的路被封上了。”
詹一辰問她：“你是看不上我哥哪一點？你跟我說說，我讓他改改。”
甘語：“……”
苗淼也問他：“你是看不上他哪一點？非要讓自己別扭成這樣？你讓他改改嘛。”
甘語說：“沒有看不上，就是因為他太難得，我才要讓自己考慮清楚，不要衝動做決定最後反而傷害他。”
苗淼不以為然：“女人，旁觀者清，今天這一通電話聽下來，我翻來覆去隻聽到兩個字，喜歡。不然誰會心疼男人啊？沒聽過嗎？不要心疼男人！會變得不幸！”
甘語撇撇嘴，直接撂了電話。
沒想到苗淼一語成讖。
一天以後，甘語就深刻地認識到了：
不要沒事瞎心疼男人，隻會讓自己變得不幸！
兩個人都問甘語看不上厲望南哪一點。
甘語的第一反應是沒有。
至少現在的她來看，沒看到厲望南的缺點。
有兩種可能——
第一，對他了解不深；
第二，她變得盲目了。
為什麽盲目，因為正在喜歡他，所以看不到他的缺點。
人怎麽可能沒有缺點。
對他了解不深也是真的。
一直以來，努力靠近她，了解她的是厲望南，而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是沒關係，以後可以慢慢了解。
如果答案一目了然，那麽解題的過程還有什麽意思呢？
不遠處有車開過來，甘語站在黑暗中靜靜地看過去。
車停在了她住的這棟別墅前麵。
厲望南下來了。
他仰起頭看著沒有亮燈的別墅，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有車過來，他趕緊躲到樹後，見車徑直開過門口才又站出來。
甘語依然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像躲在黑暗中盯著獵物的豹子。
厲望南在等她。
她也在等厲望南。
又站了一會兒，厲望南終於有些沉不住氣地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半天，最終還是按滅了。
“1、2、3、4……”甘語開始輕聲計數。
數到34的時候，手機響了。
屏幕上“厲望南”今日格外亮眼。
她無聲地揚了揚嘴角，滑動接聽鍵。
“甘語？”
“嗯？”甘語目光閃爍，眯了眯眼。
“你在哪兒？”厲望南問。
甘語笑著說：“在酒店啊。”
聽筒裏沉默片刻，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噢。”
甘語又說：“我一個人住這個別墅太大太空了，我還怕黑，所以一到晚上我總是把所有的燈都打開。”
厲望南抬頭看著一片漆黑的別墅：“……”
他肩膀垂下，有氣無力道：“那你早點休息，晚上出門注意安全，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
甘語“嗯”了一聲。
兩人都沒有掛電話。
相對無言片刻，厲望南忍不住問：“你什麽時候會想我？”
甘語看著路燈下那個渾身縈繞著烏雲的高大身影，明明想問她是不是沒在酒店，卻生生拐了個彎。
委屈得像個小學雞。
她說：“現在就很想。”
厲望南立刻問：“那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去找你了？”
“現在就可以來找我。”甘語說，“你可以直接進來找我。”
厲望南：“……”
他一臉驚愕地抬頭看著麵前忽然亮起的燈光。
從室內到室外小路上，所有的燈都亮了，整棟別墅燈火通明。
聽筒裏傳來一陣脆生生的笑聲。
甘語問：“看到你的路了嗎？”
笑聲從聽筒出來沿著厲望南的耳朵一路鑽進了他的心裏：“燈又亮了。”
她的嘴角高高翹著，溫柔地說：“來吧。”
門已經開了。
厲望南眼眶通紅，一路飛奔至二樓門前。
他停下腳步，兩手草草整理了下本就一絲不苟的頭發，又把襯衣最上麵的扣子係起來。
“哢噠”
門鎖響動。
甘語一手搭在門後的把手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係這麽緊幹什麽？反正一會兒還要脫的。”
厲望南胸口急促地起伏幾下，他呆呆地看著麵前的人，眼睛裏的火似乎下一刻就要噴出來。
厲望南低頭剛想仔細看看眼前人，甘語便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衣領。
解開襯衣最上麵的一顆扣子，手指伸進去抓住他的衣領，後退著把人勾了進來。
“關門。”她說。
厲望南反手一推，把門關上。
亦步亦趨地抵著她的腳步走，直到被床絆住去路。
甘語鬆手，扭身爬上了床。
正幹柴烈火中，厲望南突然停下來問：“我忘了問你，我現在是不是已經升級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