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有你真是你哥的福氣
唐寧說著說著把自己都說笑了。
“他那一摔動靜不小，老師都問是怎麽回事了，你把他扶起來，還扭頭狠狠瞪了我一眼，有印象嗎？”
甘語想了想，搖頭道：“細節我想不起來了，就記得有人一直在後麵踢凳子，那凳子是連座的，踢他一個，影響一片，我被搞得很煩躁，一下課就吵起來了。”
唐寧一拍掌：“沒錯，你還問厲望南是不是被霸淩了。”
說起來，兩人不愧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甘語一問，厲望南就以沉默示弱。
唐寧一邊在心裏罵他狗，一邊麵上配合他，開始語言挑釁，罵他軟蛋慫貨，趁機報私仇。
甘語忍無可忍，替他出頭說了幾句話。
沒想到唐寧變本加厲，推搡著動起手來，厲望南被推的在桌子上撞了好幾下，他也一聲不吭，低著頭默默忍耐。
最後一次，唐寧還把他朝著甘語用力一搡，厲望南的膝蓋撞在椅子側麵的楞沿上，一個沒站穩，差點把甘語也撞到。
甘語眼疾手快地把他推開，憤怒地抄起包包扭身一把砸到唐寧的頭上。
她本來就還沒站穩，背包帶子還掛在了椅背上，包沒拿住，身體還失去了平衡，她隻來得及轉回半個身子就向前方倒了下去。
厲望南立刻伸手扶住她的雙肩。
肩膀一痛，他低低地抽了口冷氣。
甘語才發現自己的筆尖兒戳在人家衣服上，已經暈出水了。
唐寧哈哈大笑。
甘語起身站穩，一個大耳巴子就甩了過去。
唐寧摸了摸臉，“嘶”了一聲，笑著說：“當時是真疼啊，不過也覺得這家夥眼光不錯，喜歡的女生這麽勇，為他出頭都沒在怕的。”
甘語沉默片刻，訕笑兩聲。
“也不是為他出頭，主要是影響到我了。我脾氣本來就不好。”
如果沒有影響到她，她會同情，力所能及範圍之內可能會伸出手，但對麵是個高高大大的成年男性，她也會怕自己吃大虧。
唐寧笑說：“不管你當時怎麽想的吧，幫了他也是事實。”
他當時被一巴掌打蒙了，後知後覺也有怒火上頭，或許是表情變凶了，眼前的女生見勢不妙，立刻拉著厲望南跑了。
原本以為兩人跑了之後肯定有進展，怎麽說厲望南也得請人吃飯感謝一下，晚上才能回來。
沒想到他前腳才回宿舍，厲望南後腳就回來了。
正拿著毛巾敷臉的唐寧：“……”
兩人大眼瞪小眼。
唐寧問：“你回來幹嘛？沒請人吃頓飯？”
厲望南麵無表情地道：“她把我拉出去之後，隻對我說了一句話就走了。”
唐寧拽了拽耳朵：“願聞其詳。”
“自己不站起來，別人扶也沒用。”
唐寧：“……”
唐寧的臉腫了三天。
厲望南身上被踹出來和被撞出來的淤青也三天才下。
傷好之後，兩人也覺得失策丟人，半個多月沒再去上過大三的課，再次在校園裏見到甘語，她目不斜視，顯然完全不記得兩人了。
兩個殘兵敗將相對無言，各自離開。
唐寧喝了口咖啡，疑惑道：“你為什麽沒答應厲望南請你吃飯？你路見不平一聲吼，出手幫他，多浪漫啊，很多電視劇不都這麽演？”
甘語：“……”
就，忽然有點理解，為什麽古代的話本故事，都是一些窮書生高中狀元喜提位高權重老丈人從此走向人生巔峰，或者窮書生一無所有被狐妖精怪搭救繼而愛上最終不惜賠上性命送他走上人生巔峰……
她在心裏斟酌了一番措辭，才說：“嗯……我覺得你們可能是戰略出現錯誤，盡調沒有做好，市場調查也沒做吧。”
唐寧又是一臉願聞其詳的表情：“？”
甘語略略思索，總結道：“簡單概括一下就是，你們演得太過了，我真的不吃白蓮花人設。”
唐寧：“……”
甘語：“我當時覺得他好窩囊，好像我當時看的那本小說裏的憋屈女主，扶都扶不起來！看著就讓人生氣！”
唐寧：“……”
得，方向不對，努力白費。
知道巴掌白挨，沒想到挨得還這麽冤。
嗐！
唐寧問：“現在知道這些，生氣嗎？”
甘語搖搖頭：“生不起來。”
“嗯？”唐寧挑眉，“為什麽？你們……在一起了？”
甘語誠實地答：“挨打挨巴掌的也不是我，沒吃虧沒上當，確實生不起氣。”
“……”
唐寧無語凝噎。
甘語又問：“你和他那麽小就認識，所以是一起長大的？”
唐寧點頭：“對。我們家和他爺爺奶奶家是鄰居。”
“他四歲就被送到爺爺奶奶身邊了，是發生了什麽事嗎？”甘語微微蹙眉，語氣遲疑：“我很少很少聽到他說起父母……他……？”
唐寧立刻擺手：“他父母健在，健在啊，生意忙，一直在國外呢。”
甘語連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他父母在國外，我是想問，他是不是和父母關係……不好？”
唐寧沉吟片刻：“是不太好。”
“為什麽？”甘語問。
他倆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有一對正常的父母嗎？
可憐仔啊。
唐寧說：“這個我不方便說，那時候應該也是沒辦法才把他送去鄉下的。回頭你問他吧。”
甘語沉思著點了點頭。
“行吧。”唐寧站起身：“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先上去了。”
“好，唐總慢走。”甘語送他出門。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隨手攔了輛車回了酒店。
果不其然，才進屋，就接到了厲望南的電話。
“你都知道了？”他問。
甘語淡淡地“嗯”了一聲。
聽筒裏靜默片刻，厲望南問：“你生氣了？”
甘語故作驚訝：“不啊，唐寧沒告訴你嗎？”
“……告訴了。”
“嗯。”
厲望南說：“你既然想起來了，為什麽不直接問我呢？”
甘語說：“我怕你還像當年一樣窩囊，一直被人壓著打。”
怎麽辦，有點甜蜜。
厲望南美滋滋地道：“我從來不吃虧。”頓了頓，他又問：“那如果我真的很窩囊，你還會理我嗎？”
甘語沉吟著仔細想了想，道：“沒有這種如果。就算真的窩囊扶不起，至少你在我父母麵前護住了我，那我以後也會護著你。兩個人一強一弱好過針尖對麥芒。”
厲望南簡直受寵若驚。
這話的偏向性太明顯了。
他的笑容也很明顯。
他得寸進尺：“你真的不讓我去找你嗎？”
甘語沒有立即回答。
其實一下飛機，她就想給他發信息了。
想告訴他，飛機上坐在她旁邊的男人一直在敲鍵盤，吵得她睡不著覺。
後麵有一對情侶一直在說笑打鬧，她甚至聽到了兩人接吻的聲音。
前麵似乎是一個小明星和他的經紀人，他的私生飯也買了商務艙跟上飛機，不停地過來找他說話，還哢哢拍照，經紀人罵了那個私生，私生揚言要脫粉回踩，下飛機就向媒體發黑料……
一場亂糟糟又有點可笑的熱鬧。
她想告訴他。
下飛機後打的車，司機是個話癆，在去咖啡館的路上跟她叨叨了一路。
她想告訴他。
唐寧摸著自己的臉，說當初腫了三天，真的很想笑。
她也想告訴他。
分享欲爆棚，又被她按捺住。
她說：“現在不讓來。”
厲望南輕輕笑了聲：“那什麽時候可以去。”
甘語把手機開了免提，打開相冊，看著那張最新拍攝的一張照片，道：“等我天天都想見你的時候，就可以了。”
“那我每天給你打電話。”
照片上是厲望南熟睡時的側臉，昨晚拍的。
他的側顏很好看，沒忍住。
甘語無聲地彎了彎眼睛，說：“可以。”
厲望南果然開啟了每日匯報的模式。
每晚臨睡前都要打電話報備一下當天的行程。
白天一有空就發信息。
甚至早飯吃了什麽，午飯吃了什麽都會拍給甘語。
看來有分享欲不是她一個人。
厲望南這個樣子，儼然已經私自把自己升級了。
甘語沒有主動跟他聯係過，但他發來的信息，她隻要一有時間，就會認真地回複。
他打電話時，她雖然話不多，但會仔細聆聽。
詹一辰和唐寧都曾跟她說過，厲望南不是個愛說話的人。
她每次想到都想笑。
因為他真的，話多且密。
他總有許多話等著告訴她。
說曹操吧，曹操就到。
周五下午，她在邦成見到了詹一辰。
甘語愣住：“你怎麽在這兒？”
詹一辰攤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出差啊。”
甘語疑惑道：“你在邦成出什麽差？你不是天使輪的嗎？”
詹一辰懶懶道：“來泛海做盡調，這不是明天要走了，來跟唐寧哥吃個飯。”
“你跟唐總也認識？”甘語問。
“啊。”詹一辰說：“我小時候去厲爺爺家寄宿過一段時間，唐寧哥是厲爺爺的鄰居，天天帶著我哥我倆玩呢。”
“噢。”甘語點了點頭，道：“那你在這兒等唐總吧，我先走了。”
詹一辰蹺起二郎腿，閑閑地應了聲“好”。
等甘語走到門口時，他才忽然冒出一句：“對了，我哥來了。”
甘語驚訝地扭頭看他。
他想了想，又說：“他不讓我告訴你。”
甘語：“……”
很好，弟弟。
有你真是你哥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