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下的東西

冬天的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天空有種灰蒙蒙的陰冷,這是大旱之後的第一場雨,已經連續下了五天,但即便這樣,湖水依舊幽淺,竹蒿子一杆撐下去,水還未沒過一半,漁民再一陣吆喝,空蒙的煙雨中烏篷船破開湖水如梭似箭。

“當初我是跟著老師去出外寫生,因為我主攻是人物速寫,所以便自己選擇了一處人多且形色各異的地方,進行動態線的畫速練習。”

那個叫徐黎的人一邊說,一邊解開他從房間裏背出來的那個背包,而背包裏麵就是一整本的繪畫練習本,他在我們麵一一將那些線條輪廓的畫稿展開,我們也得以了解了當初的事件全貌。

那一年底幹旱剛過,漁情不算太好,多數地方斷了流甚至是露了水草,長江裏的魚遊不進來,自家湖域裏的魚又不夠牽,所以當地也是用了“五魚出龍潭”的法子,因為這湖裏的魚活的時間長了,多多少少會變得狡詐,所以每當冬季湖水下落時,它們都會聚中於老巷港灣之內,藏於暗河之下,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浮出水麵的。

故此老漁民也隻能靠著這種敲打鬧騰的土法子把它們給驚出來。

很快岸邊上大大小小的船艙裏,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就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這就是五魚出龍潭中的第一步“火覃艙”。

接著甲板上的鑼鼓也跟著起來,這是“驚魚”,驚魚鼓用的是大堂鑼鼓,拍子用的是檀板,幾個輪回打下去,河麵上隻是一陣翻騰,吵鬧的腦袋都冒了煙。

可即便這樣,依然不夠,正所謂“水退一尺,魚退一丈”,今年冬季塹湖後湖水退得很多,雖然這段時間下了點雨,但那些大家夥基本上都還躲在伏流暗洞之中,不用點很手段,是根本出不來湖麵的。

於是站在船上的漁民吆喝著開始了第三步,也就是極為重要的一個環節“挖河”。

挖河不在湖中,而是在岸邊的塗灘上,十多個赤身光膀的漢子,拿著鐵鍬就開始下鏟,他們靠的是什麽這種鬧騰把老港巷角裏的大魚,趕進湖中心,再被驚出龍潭水。可也正是這挖河的第一輪鏟子下去,大概有30分鍾吧,加上鞭炮和鑼鼓,很快不遠處的湖麵下開始沸騰了起來。

一張張的繪畫把當時的景象都描繪得十分生動到位,可沒人知道當初的那驚魚出水,驚出來的卻不單單是魚。

“水勢起伏很統一,而且還有幾個巨大的氣泡浮出,像是下麵有什麽東西在呼吸一般。”徐黎緩緩的說道。

“一個?”我聽著感到不可思議,要知道在水底能帶動這麽大氣勢的東西,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畢竟這又不是海裏。

剛想細問,它卻突然說道那片水域在吐出氣泡之後又猛地如開鍋湯水一樣,就這麽平白無故地炸開一片空檔出來,接著湖中心出現了一道旋渦,水流嘩嘩開始朝著旋渦湧動。

早期鄱湖區出現過龍吸水的現象,聽人說就是湖水先被引到了一處,然後再衝天而起。

“會不會蛟龍?”鐵頭耐不住性子問道。

徐黎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接著說:“不過當這處老港灣之後剛積攢起來為數不多的湖水被徹底地吸進了漩渦之後,淤泥中一個巨大的黑色東西顯露了出來。

有人摸索過去,探了探那東西的表麵,又敲了敲很快發現下麵似乎是中空的,像是個大房子。

鄱湖區裏有古建築是很正常的事情,星子那邊大旱時,當時水底的寺廟、牌坊、禪院、古塔全都露出來了。

早幾年這一帶來過一些搞考古的,說的好像就是調查那個什麽海昏侯,因為老爺廟水域傳言過有人在湖底摸到過馬蹄金,那東西誰都清楚隻要撿到了可就是一輩子發財了。

這麽一想,一群人全都是來了勁。

很快擱淺的船裏跳了下去幾個人,拿著工具就開始清理那烏黑物體上麵的湖雜。

他們在雨中就這麽開挖,誰知挖了幾個小時,在清理出了上麵一部分的淤泥之後,裏麵露出的卻是一個奇怪的東西。

是一個巨大的烏龜殼……

那龜殼上麵布滿了各種紋路圖案與生澀難懂的怪形文字,無一例外都是一列一列豎排而下,由多道橫豎曲扭的筆畫組合成形的,其中還包含了一些雲霧與眼睛狀的圖案,一眼看去十分古樸蠻荒,而那龜殼與湖底接觸的地方,似乎還被特意用一種泥土給封住了,很明顯那裏麵應該是還有東西的。

這時有幾個外出回來的漁民說,那些文字與龍虎山的符籙有幾分相似,而這種符籙一般來說都是鎮壓某些東西使用的,最好還是不要打開為好。

可即便這樣,巨大的金錢**下,還是有那麽幾個人不顧勸阻翻開了那龜殼封牢,之後眾人並沒有發現裏麵有什麽妖魔鬼怪,隻是埋著一個東西。

那東西半身皸裂嚴重,又埋在淤泥中,同時因為常年沉於水下,所以色彩早已剝落許多,隻留下大片的灰白原色,在水草沒有覆蓋到的地方,還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斑駁的褐紅。

村民們辨認了很久看不出個名堂,但水底下的東西多多少少都與龍王爺沾了邊,一時間沒了主見不敢再有動作。而這時有個拄著拐杖的老頭子,來到了那雕像的旁邊,戰戰巍巍地看了許久,最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先是怔了一下,接著眼白吐血倒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被救了過來,那家夥也是哆哆嗦嗦地打著牙顫說道:“它來了,它們來了。”

接著被一命嗚呼,被嚇死了。”

“被嚇死了?”我按了按太陽穴,一邊消化著那段故事,一邊問道:“這也太膽小了吧!”

對此誇張的敘事手法,我個人還是表示懷疑。

“不是膽子小。”徐黎搖了搖頭,“是那個東西太邪門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放得極小,我完全可以想象,他自從看了那個東西每天夜裏做噩夢的場景。

可那到底是個什麽?忍不住想問,但查鐵頭跳了出來,叫罵著:“我靠老徐,你這講話留白的死德性就是改不了,搞得跟那些寫書爛尾的死太監一樣,來來來,你說,你倒是說說什麽個邪門的東西,老子倒要看看能不能經得起我褲襠裏這麽一泡童子尿。”

鐵頭叫罵著就要解皮帶,看樣子是之前酒喝得上頭了,氣衝天門頂了。

徐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把那些最低沉的秘密告訴我們,不過看著鐵頭那邊已經脫下來捏成了鞭子的皮帶,還是抽搐著臉皮說道:“這東西我隻對你們……那……那是尊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