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落水洞
看完洞口,我還想往下看,但這時小易喝了我一句,讓我抬頭。
“別看了,越看越嚇人。”
屏住一口氣,穩定好心神。
風聲隨著高度的漸高而起來了,同時那些山體小洞在灌注了風之後變成了長笛一樣的氣孔,發出刺耳的聲音。
晃了晃腦袋,摒棄那些聲音,開始費力地往上爬去。
單手,雙手,落腳點,慢步移動,甚至還需要橫跳,在幾次驚心動魄的爬行之後,踩著突出的岩石和平台,終於我們徒手爬了上來。
洞口和之前看到的一樣,入口扁平,周邊散落了一堆的木塊圓柱,多數橫插在洞口上方。探頭進去裏麵黑得要命,幾艘破舊的漁船卡在石塊之間,伸手過去摸了摸,周身都已經炭化了,看起來是之前承載火具的船隻。
我往前走了幾步,跨過木船,裏麵卻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呼吸之間還有沉重的回音傳來,看起來倒是空曠得很。
不多時,其他人也跟了進來,鐵頭打開手電,往裏看去,隻見裏頭山石嶙峋,通道狹長,入口不遠處因為長期有山泉滲透下來,已經形成了一處小水潭。
“你們沒有老寒腿,風濕病吧!”李明河突然問我們。
我不知道他問這話的含義,但還是搖了搖頭。
接著明河就說道:“背包裏有防寒毯,等我們過水的時候裸腳過,到了幹地方再給腳驅寒。”
鐵頭白了他一眼,說都是十多歲的年輕仔,至於麽?
說罷,他左右看了看,倒是直接脫掉鞋子彎腰走進去。
我沒多想,也立即跟了過去,現在時間已經不是很充足,我們一路爬到這裏,太陽也是快要下山,到時候天一黑,晚上指不定我又要開始做夢了。
還好水倒不深,隻是沒過膝蓋,隻不過冰冷無比。
為了麵子,隻得咬著牙齦硬抗。
再往前走,山勢開始收攏,空間變得狹小,而且整體似乎是一個下坡路段,也不知道通往哪裏。
鐵頭這時拉了我一把,隻是舉起手機電筒往下照了照,那地方黝黑無比,也已經有了小型的鍾乳石和石筍在山壁上成行,再附耳聽去深處似乎有水波響動,探身進去直是有一股陰涼的氣息撲麵而來,好像真的是通往十八層地獄一樣。
鐵頭狠狠地吞了一口吐沫:“媽的,不會往下就掉進湖了吧?”
我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小易對我們說目前我們的探索進度,似乎已經完全的脫離湖麵,其實整體我們的進程是往前開展的,所以即便是在再往下也不會回到鄱陽湖當中去了。
繼續往前,黑暗中淌水前行。
無邊的黑暗中,偶爾有碎石落下的聲音,落石掉在水裏發出撲通撲通的聲音,還有衣物摩擦山洞岩石發出的悉悉索索聲。
就像是無數隻螞蟻在你耳邊爬行。
心髒無時無刻不在一種緊繃的狀態。
而且黑暗和喪失方向感是絕大多數人從未體驗過的,那種給人的緊張和恐懼遠遠大於人對洞穴黑暗的恐懼。
記得父親說過,自身對未認知世界的恐懼,和現有感官在黑暗未知中所產生的種種不安,也是心理能承受住的最大極限的考核。
山體繼續往下,隻不過不再是下坡路,洞道中開始出現大塊的亂石堆,它們呈現階梯狀還在持續往下,所幸水流卻是沿著亂石堆的縫隙流到了山體的更深處,所以那上麵終於出現了一些較於幹燥的地麵。
我們跳過縫隙,下到了幾個相對於安穩一點的台階。
鐵頭揉了揉膝蓋,問小易怎麽看這個地方。
李明河說整個溶洞的結構其實更像是一個落水洞,這裏的大部分水都是地表或者山上的水,而且水流都是順著岩層的傾斜方向向下的,你看那些倒掛的鍾乳石和石液就知道,都是日積月累的成果。
同時這個地方的積水其實並不算很深,看得出來下麵絕對是有地下暗河,其結果與早些年被人提出的鄱陽湖多重湖泊論可以結合。
這家夥的理論知識的確夠豐富,但是正當我們準備休憩片刻的時候,忽然遠處的山體下方傳來了一個聲音,接著一道朦朧的光亮了起來。
第一反應就是下麵有人,鐵頭倒是膽子大,喊了一聲誰就開始往下衝。
我沒多想,跟著小易他們飛快地跳下這塊石板跟了上去。
此時溶洞的洞道開始漸漸變大,左右兩側山體岩石已經開始有規律地呈現出層次感,上下純黑,中間一條黃色的岩石帶一路向著黑暗中延伸。
但下到溶洞的下層後,是一處比較大的洞道,洞道兩側的山壁中間有許多被水流衝刷出來的凹槽,整體看上去彎彎曲曲的,竟像是一條爬行動物的食道。
而洞道的道路主要還是由亂石堆組成,大小不一的石塊紮得我們無處下腳,它們應該是漲水的時候,被水流衝刷帶進來最後沉積在這裏的,所幸這樣的石塊路走了不遠,前麵一處階梯地形後,形狀不一的鵝卵石將地麵鋪了個滿,其間更有細小的水流淌過,以及清澈見底的小水潭,那是高處水流濺落下來散在落水洞之外的節支。
李明河又看了看遠方的燭光,伸手丈量了一下位置,說道:“這是一處消水洞,都是水流帶出來的洞道,往下延伸的路途可能會很長啊!”
這麽大的溶洞,我很少在九江這一帶看到過。
不過後麵他又解釋,說水流把山體的內部衝刷得很光滑,這個山體或許在早期的時間中,多是沉在水下的。
“地理運動嗎?”對於這方麵我不是專長,讀書的時候我可是光撿地理課睡覺的。
擺了擺手,小易他把石頭丟進側麵的黑暗中,“不是說‘沉海昏,起吳城’嗎?縣裏有傳說在淹沒掉那座古城之後,鄱陽湖中還升起了一些東西,比如吳城鎮其實就是最早鄱陽湖底的一塊陸地。”
他這說法我聽過,但是這種蹺蹺板的理論,我覺得最多也就是神話,不能算得上推論,故而也沒去說什麽。
那邊倒是鐵頭在喋喋不休的念叨著說如果這下麵有人的話,我就說明我們的確是來對地方了,並且讓我們小心一點,如果對方的準備更足,此時光線充足的我們是暴露在視野之中的。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他的理論依據,他一直認為被通過夢境傳達信息的人不會隻有我一個人。
不過就在我們沿著石灘和水流走了不遠,在我們距離火光越來越近的時候,視力較好的小易乎是看見了什麽,他極力眺望著,拿著手電的光線也開始哆嗦搖擺了起來。
我跟著看去,很快也透過昏暗的光線,看到不遠處的石塊上,立滿了長長短短的木樁,而木樁上則是紮滿了各式各樣的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