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家村

那個大大的“禁”字在黑暗中異常地顯眼,為了起到警示作用它的外麵還畫了一個大大的圓,但似乎整體的區域封禁做得十分倉促,隻見那塗抹在金屬板材上的油漆還未幹脫墨,一道一道深紅的向下的稀料拖痕,卻是把字體襯托得異常詭異。

按了按太陽穴,這的確是我沒想到的,可這下怎麽辦?要知道這裏是唯一一條進村的路,難不成我要潛水過去?

此時風大雨大,墨色的湖水隨風打在岸邊,發出震天動地的聲音,又卷起一陣一陣水花。

“看看,看看去。”我試想要是鐵頭在的話,他一定會下去看,那家夥是個典型的行動主義者,說什麽就算錯,我也得知道自己錯在什麽地方。

下車之後,頂著暴雨發現那兩個路障石並不在從橋麵固定死的,而且背後的那塊鐵板似乎也十分輕薄,雖然伸手推不動,但是感覺用車去強撞的話或許能撞開一條路。

說幹就幹,先是去後備箱拿了一捆原本是潛水用的尼龍繩來,然後綁住一個路障石的墩子,靠著車子很輕鬆地就把他們給挪開了。

雨點劈裏啪啦的,妖風呼呼地刮,我收好繩子趕緊重新上車,此時一陣滂沱大雨又是澆了下來,雨刮器已經不堪重用,視線也愈加模糊,咬了咬牙,一腳油門踩到底就這麽猛地撞了上去。

像極了動作電影的開場,暴力賽車,引擎爆響,隻是電影是可以回本,但我可是要虧死了。

這種碰撞車子的前大燈和擋泥板已經完全脫落報廢,而且前圍板也已經嚴重變形,基本上腦海裏已經模擬了老媽逮著我罵的一百種場景,但很快碾過板子上橋之後,思緒被眼前的景象抓住了。

荒草從石橋的縫隙中長出足有膝蓋那麽高,泥土將拱形的橋身覆蓋一層,使得整體變成了紅褐色,橋頭的石獅子也東倒西歪,橋兩側的仙桃望柱石更是剝落風蝕變成了一塊大核桃,石裙板上的圖案和浮雕雖然鮮有痕跡,但也是斑駁不已,一眼望去滿是曆史的滄桑感。

沒有鬆油門,趁著車子能開就一路往裏麵開去,我這個三手小破車其實也就最多在縣城裏開開,能上高速不熄火都幸甚至哉了,所幸現如今它也完成了他最光榮的使命。

可開著開著,我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上橋之後明顯的雨勢就變小了,狂風收口,暴雨驟停,隻有淅淅瀝瀝的雨點還在往下落著。

橋身很長,這一點從水文局朋友發給我的98年水文地質圖就可以看得出來,半島距離陸地有七八百米的距離,光是開車滿跑,也要2分鍾左右。

不過在這種年久失修的橋上,加上我車破損的程度,我還是放下車速,搖下車窗左右看了看,此時這座石拱橋橫跨在湖水之上,被一團濃鬱的白霧給包裹著,遠處不見終點,也不見橋麵,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團霧。

漸漸的車子駛入了霧氣中,進去之後那裏麵伸手不見五指,視線一眼看去隻有濃鬱的白色,多遠一點都是模糊不堪,很多年沒有靠近鄱陽湖了,麵對這種時常大霧的天氣,現在倒是有些不太習慣了。

但即便是在湖麵上飄**了十多年,目前我也發現,小時候可是從沒有遇到過這麽大,這麽濃的霧,而奇怪的是我居然能在霧氣裏麵聽到還有窸窸窣窣的人聲與腳步聲,甚至好幾次我都聽到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媽的,這是疲勞駕駛中邪了?”按了按太陽穴,接著打開霧燈。

我這車雖然破,因為每月初要下鄉去收茶葉,經常早出晚歸,所以大燈和霧燈還是花了點錢爆改的,可誰知開燈之後卻發現視線依舊封堵,沒辦法隻能再降低車速,自己弓著腰眯著眼往前看去,生怕前麵再來一塊路障石。

所幸再往前去,橋況還算平穩,除了坑窪泥濘的橋麵再也沒遇到什麽事故,穿過那片濃鬱的白霧,終於也算是到了那個所謂的王家村。

和所有的湖邊漁村一樣,進村之後看見的是鱗次櫛比的老屋,還有攀著牆遍布在四周的爬藤植物。

因為是靠湖吃湖的村子,所以一眼能看到的基本上都是掛在圍牆上的竹網、竹篙和散落在地麵上的烏篷船骨以及吊在屋簷下的魚幹,與鋪在地上的黃坡豆參。

看著這片地方,心情非常異常,這算是我十年後第一次踏上鄱陽湖中心的水域,雖然還沒下水,隻是站在一處半島上。換做以往我早就脫了衣服,一個猛子紮到水裏去了,但現在不行,最起碼在沒有搞清楚這裏的情況之前,我還不能輕舉妄動。

來這裏之前,我算是做足了功課,調查的起點很確定就是那個給我送信的小孩,而以他為中心,我建立起了神秘寄件人“X”與我父親,這樣的一個三角關係,所以我假設那封信就是從這裏送出來的,那麽為了證明假設,首先我需要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或者說當年發生的事情是否和父親有關?

當然話雖如此,調查的方向其實還是一個空白,計劃中我可以最先從居民的房子裏查起,然後就是那個水下的陰像或者陰廟,但即便是這樣的還原型調查,我知道其實能查到東西的幾率也等於是0,因為距離98年發生事件已經過去10年了,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輪得到我來查了。

講的直白點,即便是留了一坨屎也都幹的變得土了。

不過我別無他法,因為我是屬於被動者,什麽是被動,就是有人轉手了父親的信息,把這樣的一個地址告訴我,我必須得到這裏來,按照通常小說或者電影裏麵的順序,劇情才會往下發展,否則按照鐵頭說的也隻能在家裏摸魚等死了。

所以我來了,過來等劇本的轉折點,看看到底是否會真的發生。

搖下車窗,沿著鄉間小道一直開,所有的植被無人修剪,而且在這種郊區,沒有什麽高樓的地方每天長時間受到長時間的陽光照射,那生長的速度簡直是逆了天。

再往深處走去,車子已經不好開了,這10年前規劃的漁村幾乎是沒有給轎車留下什麽行駛的空間。

正準備把車停在村口一個叫對於比較寬闊的地方,然後走路進去,忽然耳邊傳來了一陣炮仗聲,接著鑼鼓與人聲鼎沸起來。

左右望了一下,發現聲音是從湖邊上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