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麵聖

沈漸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天。

丁衝一直守在他的士舍,不知拒絕了多少前來巴結送禮的客人,其中既有院外各方勢力派來的,也有院外代表各方勢力的同窗。

駱道人也來了好幾趟,見沈漸沉睡未醒也沒叫醒他的意思。

到了第三天午後,宮中派來前來,邀請仙道院參加問道一眾諸子前去宮中赴宴,請柬到後,駱道人這才讓丁衝把他從沉睡中喚醒。

痛痛快快泡了個熱水澡,換了身最拿得出手的新衣服,沈漸等人這才跟隨闕院長一行前往皇城。

初冬夜的京都大梁相當熱鬧,九院問道的結果早由各級官府張榜公之於眾,皇宮舉辦夜宴以彰魁首的消息也一樣傳到民間,這對喜歡熱鬧的平民百姓也是場值得歡慶的盛宴。

街巷間張燈結彩,燈火與夜空裏的繁星相映成趣,禮部、太常寺甚至在皇城外準備了煙火盛會,射到夜空中的煙花,點亮了整個大梁,到處光明一片,將都城照亮得沒有一絲陰晦。

京城裏主要河流梁河,更是沿河掛滿紅燈,一條條張燈結彩的花舫,順流而下,各家青樓選出來的花魁娘子或立或坐於船頭,脫去了禦寒的厚重貂裘,迎著初冬寒風,表演著她們拿手的歌舞彈唱。

據說這是某位禮部大人想出來的主意,花魁祝道魁,皆為魁首,反正禮部太常寺都沒意見,仙帝陛下也沒反對,讓民間共祝仙朝人才鼎盛,也有助民心凝聚。

宴會設在明德宮,座落皇宮前殿群一處主要宮殿,平常主要負責國宴或是節日祭宴,宮殿極大,可以算王朝規製最高的宴請場所,每次大宴,能受邀參加都是一種祖上有光的尊貴榮耀。

走在長長的紅毯上,大多數人的眼睛一刻都沒停過,畢竟不是每個學員都能像王獻一樣,皇宮就是自己家,他們都是第一次進宮,難免對燈火下金碧輝映的宮殿產生好奇。

闕院長也沒過多指責,隻是輕聲提醒大家不要過多停留,也不要走出引路紅毯指向範圍,宮中藏龍臥虎,光金鱗衣,雁翎都統領就是天元境武道強者,何況京中還有兩三位半步乃至真正的仙境,宮中亂闖,很容易引來殺身禍端。

仙道一行人除了王獻,其他人都在,包括勾結天道院的葉申。

這種事情在九院問道中很常見,合縱連橫,心眼計謀本來就是問道考核內容,也不會因此對這些學員另眼相待,當然諸如背後是七大門閥的道院又另當別論,但這些都不太會影響學員未來前程。

南梅初雪對皇宮也沒啥新鮮感,她的身份特殊,待遇跟皇子皇女分別不大,這地方近些年來的次數比回家還多。

丁衝難得表現緊張,雙手緊緊攥著袖口,大腿肌肉好像都比以往僵硬,走起路來很不自然。

進宮當然不能攜帶武器,哪怕是儲物法寶也不帶,所以大家都空著手,一身輕鬆。

還沒走到明德宮高高的台階下,身後腳步聲急,原來是楓林院諸人匆匆趕來,天周龍驤走在最前頭。

他禮貌地跟闕院長打了個招呼,便徑直來到沈漸麵前,揖手笑道:“那日走得匆忙,尚未當麵給沈老弟道一聲喜,前日派人過來相邀,沈老弟正在閉關休息,故而隻能乘今日這機會,先道一聲恭喜沈老弟奪得問道第一,再請沈、丁二位兄弟賞個薄麵,改日熙春樓一晤。”

“水鏡世界中可沒幫上天周兄什麽忙。”沈漸打趣道,本來也沒打算幫他。

“那不打緊。”

天周龍驤湊過來,豎起手掌擋了半邊臉,小聲道:“隻要王陳沒拿到前十就大功告成,你我兄弟誰奪第一,有啥打緊。”

他打了個哈哈,又拱手直晃,說道:“咱倆關係誰跟誰呢!你說是不。”大笑聲中,不等沈漸說點什麽,便在一群同門的簇擁下快步走上台階。

南梅初雪直蹙眉頭,低聲道:“這家夥居心不良。”

沈漸故意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刻意打扮了一番的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喲,難得,初雪師妹也會關心在下。”

南梅初雪立馬變臉,冷冰冰道:“愛聽不聽。”說完也拂袖而走。

丁衝幸災樂禍道:“好不容易讓人家有點好感,你這一棍子又把自個打回原形。”

沈漸笑而不語。

他何嚐不曉得天周龍驤其心可誅,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反正在大皇子心目中,他已經劃歸到四皇子一路,多一個天周龍驤擾局,印象也不會有太大改觀。

“仙道院到——”

隨著宦官尖細的唱名,燈火通明的大殿內安靜下來,然後下一刻打破,竊竊私語聲潮水般從四麵響起,無數雙眼睛望向殿門處,落在剛走進來的那群少男少女身上。

畢竟是總分第一,個人第一的道院。

這一刻,仙道院是萬眾矚目的明星,沈漸更是眾多明星中最亮眼那一顆。

天道院連續奪魁九屆,這種持續令天下人麻木,總是天師道,總是天道院,世人幾乎已經忘記了,仙朝大陸道脈起源其實在天南,在天南道源宮,天師道僅僅是道源宮一個分支,然而隨著仙道院此次力奪雙料第一,才讓大家回想起來,原來世上除了天師道,還有一個道源宮,還有一家同樣實力強大的仙道院。

闕不再熱情地向座席上一些熟麵孔作揖打拱。

沈漸在無數目光注視下走向屬於今晚仙道院的席位,左邊第一位,最靠近仙帝禦台的位置,對麵則是天嶽院席位,禦謝拓和獨孤都已經落座。

他上前先跟禦謝拓問候了幾句,然後雙手搭在獨孤肩膀上,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天道院的人也到了,如仙道院王獻一樣,王陳不在其中,陸玄機也不在,帶隊的是天道院院長。

高群麵色蒼白,看起來傷重未愈。

沈漸很想見陸玄機,當著天道院眾人麵,做不到說一聲謝謝,總能向她表示點親切吧!

趁著仙帝陛下未至,宴席未開,他起身去跟王張、曹十三打招呼,借機走近天道院席位前。

立馬招來十數道敵意的目光。

玉官還是挺有風度的一個人,抬手製止了某些同門差點脫口而出的關於老母的問候,起身抱拳笑道:“沈老弟。”

沈漸還以抱拳:“玉官兄。”

故意看了眼他身後,故作驚訝道:“怎麽不見陸姑娘?”

玉官微笑道:“陸師姐不喜歡這種場合。”

沈漸哦了聲,裝得若無其事,正色讚了一番他們守諾,又轉回了席位,心裏麵空落落的。

殿上響起拖著長長尾音尖細的唱名聲:

“陛下,天後到——”

大殿左側玉石屏風後仙帝、天後一前一後登上禦台席位,仙帝豐神俊朗,神氣充足,兩目如電;而天後則看上去有些倦容,像操勞過重,休息不好。

剛一出來,大殿中便有一種無形的威壓,令所有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