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遠高中3
早上八點。
濃霧還是沒有散去,嫋嫋繞繞,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白茫茫。
鹿枝趴在桌麵上小憩醒來後,終於發現有些不對了。
她們這個教室,似乎隻有她們一二三四,四個人。
這還是再加上了掉頭男孩的基礎上。
鹿枝貼心地幫他把頭裝上之後,他就一直縮在角落裏,怎麽問都不回話。
他身上有著很淡的雪鬆香味,應該是某款男士香水的味道,很清香,還挺好聞的。
鹿枝嗅了兩下,忽然覺得這個味道有點熟悉。
她轉頭看向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葉雪。
這個係統分配給她的NPC好友此刻意外地沉默了下來,自進教室之後似乎就沒怎麽說過話,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做著一本練習卷,但一個小時快過去了,她似乎隻做出來一道連鹿枝都看得懂的選擇題,還選錯了。
那個白兔女孩就更不用說了,嚇得眼圈兒發紅,一抖一抖的,還怪可愛的,鹿枝還專門搞怪嚇了她一次,看到她明顯泛紅的眼圈兒還有嗔怪的小臉,開心得不行。
從她們進教室,到現在一個小時都快過去了,教室裏沒有再出現一個人。
甚至都沒有人從窗邊經過。
本次直播的在線主播的人數有30位,其中不乏上場直播的熟人,但她現在一個人都沒見到。
為什麽?
她敢肯定,陳澄沒找到她一定會給她發消息,但現在,她什麽消息都沒收到。
直播間彈幕也不多,她已經知道涉及到劇透的彈幕她是看不到的,所以說,直播間討論的內容很可能和現在的劇情有關,也就是說她現在經曆的不是常態。
她的座位靠著窗,同桌就是葉雪,找位置的時候她故意一邊和葉雪說著話,一邊坐下,翻開桌上麵的教材,看到自己的名字時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係統沒有給她什麽奇奇怪怪的名字,不然她可能真的記不住。
很簡單的設定,高二三班墊底差生,鹿枝。
還可以趁機體驗一把高中生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係統似乎強行給她加了一段師生戀戲碼。
還特麽是單戀。
從葉雪口中得知,她一直喜歡著教導主任吳不雪,也就是剛才那位持槍的凶徒。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鹿枝眉毛差點挑到腦後,所以這個吳醫生是陰魂不散了是嗎?
來找她報仇?
誰特麽有病到喜歡教導主任啊?
剛說到吳醫生,一個人影就突兀地出現在教室門口。
哦不,現在是吳老師了。
他拿著一遝資料走上講台,過高的身高擋住了大半黑板,鼻梁上架著剛才沒有的金絲眼鏡,一副斯文敗類的精英模樣。
本就死寂的教室此刻連葉雪翻試卷的聲音都聽不到。
安靜得能用聲音溺死人。
在講台上站定後,他率先掃視了一圈教室,目光在鹿枝身上停留了二分之一秒,然後推了一下眼睛,低頭說到:“從第一排開始,報名字。”
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悅耳,被上帝吻過的嗓子連發聲都和普通人不一樣。
偌大的教室隻坐了她們四個人。
鹿枝和葉雪坐在倒數第二排,白兔女孩在她們前一排,掉頭男孩在她們後麵的角落裏。
白兔女孩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是最前麵的那個,縮了縮脖子,慢吞吞地開口:“田……溪……”
“葉雪。”
輪到鹿枝了,她抬起頭,漫不經心的目光遙遙穿過空****的教室,落在他身上,那目光仿佛有重量似的,沉甸甸的。
她甚至笑了一下:“鹿枝。”
掉頭男孩似乎不被算作學生裏麵,點到時,他還抱著胳膊把自己縮在椅子上,滾起來像個球。
點完三個人他就收起點名冊準備走。
鹿枝舒展了一下睡得有些僵硬的手臂,聲音拖得很長:“老師,你的領帶髒了哦——”
聽到這話,他腳步微頓,率先看向的是故意搗亂的這位同學。
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淩冽如刀,冰冷似雪,除了鹿枝沒人敢跟他對視。
鹿枝在他的目光裏挑眉:“真的呢。”
他今天配了一條淺灰色領帶,讓渾身純黑色看起來沒有那麽死氣沉沉,顯得有了一絲人間煙火氣。
領帶的尾端粘上了兩滴不起眼的血跡,還很刁鑽地和上麵的圖案幾乎融為一體,如果不是湊近了仔細看,嗯,隔著半個教室的距離,可能拿望遠鏡也能看到。
吳老師沒說什麽,轉身直接走了,關門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惹他幹什麽啊。”一直奮鬥在吃瓜第一線的葉雪停下手裏的筆,皺起一張小臉,實在想不通這人說這話到底是想幹什麽,“人領帶明明沒有髒啊,看上去還很新。”
聽到這話,前麵的田溪回過頭來:“這你就不懂了吧,髒不髒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引起老師的注意,而已老師的領帶是深色的,有可能剛剛粘上了血跡不明顯看不出來而已。”
“枝枝這樣一說,他就會下意識去想,領帶是不是真的髒了。隻要他一旦出現這個想法,一看到領帶就會想起今天早上枝枝指出他領帶髒了,而且還是當眾指出,這就調動了他的情緒,很高明的手法!”
鹿枝輕輕一笑:“誇張了誇張了。”
她哪有那些想法,單純潔癖怕他弄髒她的手罷了。
不過,問題就在於,他的領帶要怎樣才能弄髒她的手。
“哇哦。”葉雪張了張嘴,顯然以她書呆子的小腦瓜實在想不到這句話還有這種深長的意味,“你們學過心理學嗎難道?”
看到兩人無奈的笑容,葉雪摸了摸腦袋:“好吧好吧,當我沒問。”
小插曲總算驅散了一直籠罩的陰雲,田溪抿嘴笑:“同樣都是九年義務教育,你沒學過我們當然也沒有啊。”
“好了。”鹿枝單手撐著下巴,傾身看向旁邊毫無所覺的同桌,眼底笑意未散,“你的小把戲比我高明多了。”
“誒?”田溪發出一個茫然的音節,察覺到她說的不是自己,飛速捂住嘴,不說話了。
“啊?”葉雪表情空白了一瞬,她接觸到鹿枝笑容款款的眼神,那種明明在笑,卻讓人感覺不到笑意,仿佛下一秒她也能這樣笑著捏斷她的脖子。
葉雪心頭一突,抓著中性筆的手一頓,筆尖在紙上落下一個墨點,閃躲的眼神讓抵抗變得有些蒼白無力:“你說什麽?什麽意思?”
鹿枝神色不變:“或者我幫你說?”
這話問得葉雪神情微變,手指一點點收緊,指節泛白。
她垂下了眼簾,張張嘴想說什麽,猶豫了又猶豫最後還是沒能開口。
“嘖。”鹿枝失去了耐心,伸手指向角落裏發呆的掉頭男孩:“他不是我們學校的,對吧?那為什麽又會在我們教室裏呢?為什麽他看的方向永遠都是你在的位置呢?為什麽你身上還有他的香水味呢?”
前桌的田溪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默默收起笑容縮回了座位上,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吱一聲。
“對不起……我……”葉雪攥緊手裏的筆,力道大得塑料筆身嘎吱作響。
“啊!”前麵的田溪很輕地抖了一下,恰到好處地打斷了葉雪的話。
鹿枝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頭發虛,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後麵:“他好像、不見了……”
嗯,是的,那個引起她們同桌矛盾,嚇得田溪摔一跟頭的掉頭男孩不見了。
忽然一下就從教室裏蒸發了。
這一變故讓葉雪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田溪趁熱打鐵:“你還不準備告訴我們嗎?他都消失了!”
全世界都在等著她的回答,然而這個可憐的姑娘還是低著頭,下巴都快要把自己胸口戳個窟窿了。
“走吧。”鹿枝站起身,朝田溪招了招手。
田溪這個名字是在主播名單裏的,她是主播,不是NPC。
兩人走出教室,葉雪也沒有跟上來。
外麵的濃霧還是沒有散,灰蒙蒙的一片,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麽好地方。
“我們現在去哪兒?”田溪小碎步地跟著她後麵,真像極了一隻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鹿枝不停地在直播頁麵切換,主線任務那一欄是空白的,上一場直播一開始就給出了任務,她敏銳地感覺這似乎不是正常的。
消息能發出去,但遲遲都沒有收到回複。
“你能收到消息嗎?”鹿枝煩躁地叉掉頁麵,然後看到田溪茫然地點了點頭。
“能啊,你不能嗎?”田溪戳了戳光屏,彈出來她的消息頁麵,有好幾條隊友的消息。
低頭再看看自己空無一物的消息欄,鹿枝:……
更emo了。
她邊走邊查看周圍的景象,警惕心拉滿,還不忘薅一把田溪:“能給我講講你進副本之後的事情嗎,詳細一點。”
二樓的走廊空無一人,不僅走廊,她們路過的教室也是空****的,來之前還能看到幾個人的操場此刻也是一片空寂。
有一種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們兩人的錯覺。
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田溪摸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聲音發緊:“我跟我朋友一起進的副本,但是沒有被分到一個宿舍。早上起來,我就跟著室友一起去了一趟食堂,我買了一個比石頭還硬的包子,感覺不太好吃就沒有吃……然後就到教學樓,遇到了那個變態,然後你就知道了……”
她們倆唯一的相同點可能就是買了個包子,還都沒有吃。
不對。
她們最大的相同點是……
鹿枝猛地回頭,一把鋒利的美工刀貼著她的臉頰擦過,鋒利的刀光一閃而過。
持刀的人幾分鍾前還坐在她身邊。
“啊……”田溪短促地叫了一聲,這次學乖了,連忙貼著牆後退,避免血濺到自己身上。
“對不起……”葉雪還是在道歉,但是手上的力道可沒絲毫客氣,她知道自己掙不開,也不去努力掙紮,左手突兀地出現一隻尖銳的中性筆,筆尖直指鹿枝咽喉。
速度快得幾乎都要揮出殘影了。
田溪瞳孔縮成針尖,要知道鹿枝能從變態手中把她救出來,戰鬥力肯定不錯的,要是她都被刀了,那她這個菜雞還有什麽活路?
她腦中瞬間閃過了無數念頭,藏在掌心裏的保命道具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用。
筆尖頓在距離鹿枝皮膚一寸的地方。
鹿枝微微一用力,那隻筆就喀拉一聲斷裂,掉在地上。
那把過於鋒利的美工刀架在了葉雪自己的脖子上,薄薄的刀片貼著她的皮膚,血珠瞬間滾了出來。
“我覺得,你需要解釋一下了。”她目光冷了下來,沒有人能接受被背後捅刀子。
她更加不能。
啪嗒——
子彈上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尤其清脆悅耳,如果那把槍不是對準她的腦袋的話。
“同學之間禁止互毆。”
這把冰冷的聲音近在咫尺,能夠想象得到他是怎樣的表情。
唇線繃緊,目光冷冽。
那麽好看的嘴唇,就算是說出這麽冰冷的話,也讓人無法狠下心來。
鹿枝歎了口氣,刀片離開她的脖子,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吳老師,我錯了。”
她緩緩轉過身,看到這人冷眉冷眼地指著她的腦門,麵若寒霜,想來是沒心情聽她開玩笑的。
“老師,我能解釋……”
他很輕地挑了一下眉,示意她繼續。
“嗯……”鹿枝有些心塞,這特麽怎麽編的下去啊?要什麽情況下才會把刀架子同學的脖子上?
哦老師,你看錯了,我們鬧著玩兒呢。
把他當傻子呢?
“鹿枝同學,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二次與同學爆發衝突了,麻煩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行。”鹿枝乖乖地把危險物品交給他,招呼田溪一起跟在他身後。
“葉同學不一起來嗎?有什麽事情當麵說清楚才比較好,吳老師你說是吧?”
他垂眸看了看眯著眼睛的鹿枝,點頭。
辦公室在二樓第一間。
進門之前鹿枝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高二2班的窗戶上貼著一張慘白的臉,那張臉發現自己被注視到,將手拍在玻璃上,力道大得鮮血四濺,但硬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就像是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