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居仁堂還是居壞堂

她譏諷地說道:“從我們來了到現在大半個時辰了,你們大夫是多怕冷,得要穿多少件衣服才夠保暖?

身為醫者明明知道有患者受傷急需治療還隻顧自己先穿衣,醫者的仁愛之心在哪裏?”

她又看向一臉不耐煩的夥計。

“你說我們深更半夜來看病,怎麽夥計你沒有生過病嗎?你每次生病都是挑著大夫有空,大家方便的時候嗎?”

她歎息著拍了拍手掌:“你好厲害啊,一定是從小自己長大的吧?”

小夥計的腦袋倒是挺靈光,一下子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氣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你竟然罵我沒爹娘養!”

左嘉嘉譏誚地笑了笑:“我可沒有罵他們,畢竟,他們生下你這麽個東西都已經夠倒黴的了。

做大夫的沒有仁愛之心,做夥計的沒有關懷之情,我看你們也不用叫什麽居仁堂了,叫居壞堂吧!”

劈裏啪啦一大通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樣幹脆利落,杜紅柏饒是見識過也照樣被驚住了。

更別提那夥計,被她氣得眼睛鼻子都在冒煙,手指頭指著她“你你你”你了半天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小姑娘火氣這麽大,想必最近上火了吧,要不要老夫給你開一包祛火藥去去火氣?”

終於穿好衣服的老大夫顫巍巍地自後堂走出來。

左嘉嘉瞄了一眼杜紅柏這個讓她上火的罪魁元凶,不軟不硬地把話頂了回去。

“我祛不祛火都是小事,謝謝大夫關心,大夫還是趕緊先看看傷者吧!”

大夫不可以輕易得罪,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所以本來有些尖銳的話到了嘴邊還是硬生生咽了下去,出口溫和了許多。

老大夫踱到小康身前,抖得像篩糠的手伸開了蓋在小康身上的棉布,眯著眼睛看了看他的傷口。

又翻了翻小康的眼皮,然後手搭著小康的手腕閉著眼睛聽了半天的脈。

真的是聽了老半天,時間久得讓左嘉嘉懷疑他是不是就那樣閉著眼睛聽睡著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小康燒得滿臉通紅,不舒服地不停地扭著身子。

左嘉嘉和杜紅柏一邊輕聲安撫著小康,一邊按捺住心裏的著急屏息等候老大夫的診脈。

良久,老大夫睜開眼鬆開了手。

他沉了沉臉色:“衣服穿得厚,所以外傷倒不是很重,就是一點皮外傷,但是被凍過吧?而且家住得挺遠的是不是?

路上走得太久,吹多了風引發了風寒,病人又是孩童體弱,這一腳都已經踏進了鬼門關了。

也是你們運氣好遇上了我,我敢說別的大夫還不一定能救得了,直接叫你拖回去辦喪事。”

左嘉嘉和杜紅柏一聽立時臉上有了喜色。

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聽得老大夫說道:“隻是能救歸能救,你們也知道傷有多重,那這診金可就……”

左嘉嘉一聽,這是拐著彎要錢呢,還要很多錢!

左嘉嘉最不齒這種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人了,但是現在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隻能順著老大夫的話開了口:“您看要多少診金呢?”

老大夫這個時候的手一點也不抖了,他迅速伸出了兩根筆直的手指頭:“二百兩銀。”

這個價格一報出來杜紅柏先就忍不住了:“二百兩!您這店都不一定值二百兩銀子!這也太貴了吧?!”

這人貪財的嘴臉隻有更貪沒有最貪。

左嘉嘉以為葉仙姑很無恥,山羊須掌櫃更無恥,沒想到這裏還有更沒有底線的。

但是這種時候不能再討價還價。

左嘉嘉也不敢冒險再帶著小康換一家店換一個大夫看看會不會更便宜。

萬一小康的病情更嚴重起來,或者就像老大夫說的那樣,別的大夫治不了那就因小失大了。

橫豎她有的是金子,剛剛在廚房的時候她撿了好幾根細柴攏在袖子裏。

左嘉嘉從袖子裏掏出二根金條“啪”地一聲拍在櫃台上。

“這裏二百兩銀隻多不少!你要是治好了他,這些錢你就拿走,要是治不好他,”

左嘉嘉猛地踢翻了一張椅子:“下次我踢的,可就是你們的招牌!”

老大夫原本眯縫著的眼睛看到櫃台上的幾根金條立時就睜大了。

他快速伸手將金條收入袖中,笑嗬嗬地說道:“姑娘你放心,要是治不好這個小娃娃,你來拆我招牌就是!

來這年輕人快把這娃娃抱到裏麵診**去!

小強,你去取銀針,藥和幹淨的紗布來!”

杜紅柏將小康抱到診**,小強也很快取了老大夫要用的東西來。

老大夫將小康身上的衣服全部扒光,手裏的銀針緩緩刺進身上幾處位置。

稍候片刻又將銀針一一拔出,在傷口上灑上藥粉,最後用紗布包紮好。

做完這一些他又到櫃台上去開藥。

“開四服藥,每天一服,分兩次煎服。三天後再來我這裏換一次藥。今天太晚了傷者不宜挪動,先在這裏過一晚吧。”

老大夫又回房間睡覺了,夥計到後廚去給他們煎藥。

剩下左嘉嘉和杜紅柏在昏暗的大堂裏守著昏睡的小康。

冬天的夜晚,格外冷。

雖然夥計已經關上了門窗,但是總有風從不知道的角落裏吹過來,吹得左嘉嘉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牙齒忍不住地打顫。

身上已經凍麻木了什麽知覺也沒有,反而手上的凍瘡用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感頑強地宣示著自己的存在。

左嘉嘉伸伸手指活動一下希望能緩解一下疼痛,卻還是痛徹心扉。她真恨不得拿把刀把手給剁了。

杜紅柏發現了左嘉嘉的異常,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左嘉嘉連忙用袖子蓋住了手:“沒事,大概坐久了有點麻。紅柏,有個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杜紅柏望著她,眼裏有悔恨也有信任。

“大當家,你不用跟我商量,凡事你做主就是,老子沒有意見聽你的。”

左嘉嘉十分詫異:“真的什麽都聽我的?假如我要把寨子給賣了呢?”

這寨子可是老當家留下來的,杜紅柏護得不得了,再苦再難也沒想著賣掉,誰跟他買寨子跟誰急。

杜紅柏的雙眼緊緊盯著左嘉嘉:“如果大當家覺得必要,可以。老子說了,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