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你的百達翡麗
出租屋裏添置了簡易的廚具,許音書回來的時候,敕勒川已經擺好了碗筷。
許音書的父母出事後,她就再也沒吃過火鍋。
火熱的食物裹挾著辣油,在唇齒間破碎,幾乎要香掉她的舌頭。
“別急,我買了很多!”
敕勒川見許音書被燙的跳腳,連忙勸到:“我還買了羊肉卷,別吃太多菜,吃飽了吃肉可就不香了。”
怎麽可能不香,許音書舍不得把燙嘴的食物吐出來,含混不清的說:“撐死了羊肉卷都是香的。”
敕勒川失笑,眼睜睜的看著許音書真的吃完了一桌子的菜。
暴飲暴食的後果,就是大半夜不可避免的腸胃炎。
敕勒川躺在地鋪上,聽到許音書壓抑著的低啜,小心的摸到床邊,輕輕撫上許音書的額頭,入手一片冰涼的汗濕。
“不行!別忍了,得去醫院。”
“沒事,”許音書把自己悶在被窩裏,“再跑兩趟廁所就好了。”
敕勒川不給她反抗的機會,二話不說就把人拽起來扛著出了門。許音書從沒覺得拉肚子這種事需要上醫院,她掙紮著錘敕勒川,“去醫院啥事沒幹,一套化驗做下來都得好幾百!一盒腸炎寧的事!你別瞎折騰!”
敕勒川不聽她的,硬是去了去醫院,大半夜掛了個急診,一直折騰到淩晨,許音書看著手背上的輸液器,氣不打一處來。
不僅做了一整套化驗,還開了近五百多的藥。
最後的結論是急性腸胃炎,翻譯過來還是拉肚子。
許音書數落敕勒川,“你一個月工資才兩千八,這一晚上折騰出去近兩千,一個月白幹了。”
敕勒川又去摸自己的表,被許音書踹了一腳。
“我餓了……”肚子裏頭折騰空的許音書嘟囔,敕勒川無奈起身,“我去看看醫院有沒有賣粥的。”
“我想吃麻辣燙。”
“熗鍋魚想不想吃啊?”
敕勒川翻了個白眼走了,許音書無奈的扒拉手機玩兒。天邊泛白的時候,一個打扮漂亮的女孩醉醺醺的被扶進了輸液室,看到許音書皺了皺鼻子,問護士有沒有單間。
“這是急救室,不是住院部,”護士利落的給女孩紮好針,“你是急性酒精中毒,還是好好休息會,別瞎折騰。”
急診的輸液室不大,很快整個房間就充斥著一股酒香。
敕勒川推門進來時,看到許音書的肩膀上靠這個人,一時愣在當場。
許音書衝他做了個‘安靜’的手勢,齜牙咧嘴到:“喝醉了!”
敕勒川涼下臉,把粥塞到了許音書的手裏,“肚子不疼了?”
敕勒川把女孩的腦袋撥到了一邊,一張極其豔麗的臉便露了出來,女孩嘟囔著皺起眉頭,半醉半醒間埋怨,“敕勒川你是不是傻逼?”
敕勒川:“……”
許音書哧溜溜的吸著粥,見敕勒川直勾勾的看著女孩,便輕輕碰碰敕勒川的腳尖,“漂亮不?”
“漂亮。”
“和微信網友一樣漂亮?”
“一樣漂亮。”
許音書把粥懟到桌子上,“沒發現你這人品行有缺啊!”
敕勒川收回目光,也不和許音書辯解,隻問許音書肚子還疼不疼。
許音書空****肚子裏灌滿了火,見輸液瓶見了底,幹脆自己拔了針,“我先回學校,你趕緊去上班吧。”
敕勒川沒追上來,許音書回頭看敕勒川又在看那女孩,心裏的火氣愈發高漲,幹脆利落的進了地鐵通道。
麗薩感覺臉蛋有點疼,原本空寂的醫院走廊裏逐漸吵鬧起來,她皺眉將混沌的意識拉回大腦,眼睛睜開一條縫,便看到一雙廉價的皮鞋停在麵前,而後是一雙修長的腿。
麗薩被嚇一跳,連忙抬頭,那張叫她魂牽夢繞夜不能寐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隻是這人身上穿著廉價的T恤,頂著沒有使用發蠟而柔順耷拉著的頭發,若不是那雙眉眼,麗薩甚至覺得這人根本就是個陌生人。
“敕……”
麗薩忽然一怔,因為酒精侵蝕的大腦驟然清醒,她定了定神,眼前哪裏還有敕勒川。
仿佛方才隻是一個幻境,是她過於惦念而產生的錯覺。
吵鬧的輸液室,哪裏有敕勒川的影子。
麗薩一顆吊在空中的心緩緩落地,卻見手包上放了一塊表,百達翡麗。
去年她和敕勒川一起從慈善晚宴拍回來的藏品,算是給敕勒川的生日禮物。
麗薩顧不得其他,拔了輸液器就追了出去。初秋的朝陽張牙舞爪的撲入她的眼睛,在一片赤橙的金光中,醫院外滿是行色匆匆的人,卻沒有一個她想要找的。
宿醉不斷侵蝕著麗薩的大腦,她踉蹌著,漫無目的的追尋,視線卻愈發模糊不清,世界也隨之光怪陸離,直到撞入一個陌生而熟悉的懷抱,她才驚慌失措的尖叫:“他回來了!”
秦升嵌住麗薩的雙臂,“你看到他了?”
麗薩宛如失智,隻崩潰的大哭,嘴裏含混不清的念叨:“他肯定是要找我報仇了……”
秦升把麗薩攬入懷中,“沒事,你是失手為之,這個你可以解釋。”
聽到這句,似給麗薩砸了一記定心丸,“對,沒錯,我不是推他,是想救他,是他自己失足……”
不同於麗薩的惶惶不可終日,回到出租屋的敕勒川發現許音書竟然把他給拉黑了。
連著七八個消息後麵,都帶著個紅色感歎號後,敕勒川才後知後覺,這位小同誌竟然這麽生氣。
帶著些許玩味,敕勒川摩挲著廉價手機的外殼。
在這段注定不平等的相遇中,敕勒川隱瞞的不僅是自己的出身和一切,還有一個將近三十歲男人的城府。
他不僅在跟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玩兒臥薪嚐膽的遊戲,還在跟從前的自己博弈。
這個被父親過度渲染過的國家,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在這裏努力活著的人,又是什麽樣子的?
許音書的‘拉黑’懲罰隻堅持到下午,就宣告結束了。
她看著敕勒川發來了一連串消息,有些恨恨的回複:“最近作業多,不想出去鬼混。”
敕勒川挑眉,“我做了麻辣燙,確定不回來吃點?”
許音書攥緊手裏的腸胃炎,沒出息的穿上了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