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懸崖定律太土了

西北小城夏日的午後,火雲如燒。

龍泉寺寂靜的石階蜿蜒曲折,兩邊密林森森。

許音書擦了一把從鬢角滑下來的汗水,趁著大學暑假的最後幾天,幫舅舅家提兩桶山泉水,能省一點是一點。

石階兩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許音書以為隻是山上的蟲蟻鳥獸,原本並不在意。

“有人嗎……”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

許音書從渾噩的燥熱中猛地驚醒,嚇得手裏水桶掉在了地上,她睜大雙眼,湊到山邊仔細去看。

龍泉寺是個景區,因為常年山泉潺潺而聞名遐邇,山上道佛各路神仙坐鎮,想來大白天的不應該有鬼怪作祟。

許音書看不真切,壯著膽子又往前湊了湊。

“救命!”

猛地!一隻慘白的手從不知名處伸了出來!

一把抓住了許音書竹竿似的纖細腳踝,許音書慘叫一聲跌坐在地,連連後退,拖著那隻手,也從草叢裏‘爬’了出來!

是個人!

許音書驚疑不定,想上腳踹開那隻手,卻看到那人滿頭滿臉都是混著泥水的血,看起來極其恐怖。

許音書隻得收回腳,奮力掙開對方的鉗製,小心地問:“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那人的發梢一縷一縷,簌簌發抖,艱難的抬起頭來,充血的眼眶裏陰冷嗜血,“你是誰?”

許音書:“……”

男人又一把抓住許音書的手,“給你一百萬,送我去醫院!”

許音書忍不住蹙眉,嘴巴裏忍不住念叨:“還一百萬……怎麽不給我一個億呢?”

男人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大下午的,山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許音書也不能就把他丟在這裏,隻能拖著條死狗一般,跌跌撞撞的下山。

許音書沒有手機,到了山下遊客中心,找到工作人員,把男人交給他們才算放心。隻是可惜了一下午的時光,水桶摔壞了,水也沒接著。

回到家,果不其然,舅舅仰麵朝天的躺在**放空,表哥四仰八叉的倚在沙發上看電視。

地上滿是表哥丟的瓜子皮,許音書不敢說什麽,隻悄悄摸進廚房,給舅舅做晚飯。

在這個沒有女主人的家裏,她是寄生蟲,是附屬品,是隨時都會被攆出去的外來者。

要不是舅舅好心,早幾年她就該跟著父母一起魂歸九天。

雖然……這個家的一應花銷,都是她賺回來的。

表哥的電話響了,和往常一樣,這個點是他們狐朋狗友聚會的時候。表哥如過無人之境一般,沉默的路過舅舅。

隻是出門前,順手摸走了鞋櫃上的五十塊錢。

許音書悄悄歎口氣,看來今晚又要不回來了。

許音書把簡單的飯菜端給舅舅,舅舅渾濁發黃的眼珠子終於動了一動,許音書說:

“吃完放著就行,我晚上回來收拾。”

許音書也顧不上吃飯,舅舅撿回來的廢紙和塑料瓶,還整齊的堆放在門口的鞋櫃邊,她得趕在廢品站關門前把今天的東西拿去賣了。

毒辣的太陽攀爬在山邊苟延殘喘,老舊的筒子樓裏大多是租客,許音書拖著沉重的廢品路過時,上下的租戶們都忍不住蹙眉,歪著身子躲得遠遠的,仿佛這些廢紙和瓶子上頭,有什麽了不得的病毒。

廢品賣了近八十塊,許音書心情好了許多。

這是她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甚至包括舅舅的夥食費,家裏的水電費。這麽多的分項逐一分刮過後,留給許音書吃飯的餘額,她不想費那個腦子計算負數是什麽由來。

拖著沉重的雙腿,許音書匆匆跑進縣上最大的市場,她在這裏找了個工資月結的活兒,包夥食。

辦公室會計正要下班,看到許音書跑進來,立馬煩躁的鎖上辦公室門,“沒現金!要結工資後天再來!”

許音書尷尬的搓搓手,“劉姐,我工資是月結,明天我就不在這兒幹了,你看這……”

劉姐翻個白眼,“那我也沒錢給你,給我個銀行卡號,後天周一,我一上班就打給你!”

許音書無法,心道對方也不至於克扣她這麽一點工錢,隻能說了卡號,劉姐拿出手機草草的記了,領著小包啪嗒嗒的瞬間跑了個沒影兒。

許音書歎口氣,今天最後一天班,她趕緊去後廚換上衣服,卻見灶台上空空如也,就連展櫃裏的食材也全部售罄。

“哎呀!小許來啦!”和許音書換班的胖姐擦著嘴巴,“我以為你就不來了呢,剩下的菜就全部給騰空了,你說這……”

許音書擠出個艱難的笑來,雖然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但也無計可施。

好容易熬到下班,已經到了夜裏十點鍾,西北邊陲小城的夜晚沒有多少霓虹,零星的行人大多是出來玩的大學生,竭力的享受著開學前最後的狂歡。

許音書拖著步子走進黑魆魆的樓道,每上一層樓,都有不同的熱鬧,許音書調著別人家悲歡喜樂的頻道,緩緩路過,最後停在了自家寂靜的門前。

許音書緩慢的摸著鑰匙,空****的口袋比她油膩膩的臉幹淨許多,因而走失的鑰匙消失的十分直白。

許音書心裏一跳,配一把鑰匙至少五塊錢!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問題,而後隻能無奈的敲了敲門,屋子裏卻安靜得就像空氣也一同死去。

許音書要抬手再敲,忽然一股冷風從耳後竄過!

在這黏膩的夏日空氣中,這股冷意一下子就鑽進了許音書的心裏,她不由得一個哆嗦,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一個黑影從上麵的樓道撲了下來,一隻冰涼的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許音書三魂七魄盡散,甚至在一瞬間,她的腦子裏亂七八糟過了七八種社會刑事案件,那人卻壓著她倒向牆壁,粗喘著氣,輕輕地咳了一聲。

這聲音很怪,似壓抑又似痛苦,許音書隻借著月光看到那縷發梢,就認出了這人竟是白天她從龍泉寺背下來的男人!

“唔!”

許音書終於想起來反抗,一腳狠狠踹向男人,卻因為餓了整整一天,自己下盤不穩,不僅沒踢中對方,自己也險些滑倒。

“噓!”男人鬆開許音書的嘴巴,顫著聲說:“我沒有惡意……你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