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無端

秦瀾也沒想到春棠會出手,怔愣了片刻,旋即唇邊勾起了一抹笑,“父親稍安勿躁,不知父親可還記得當日刑部丟失人犯一事。”

“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一提起那事,柳澤鬆就忍不住頭疼,那一日的膽戰心驚,曆曆在目。

“當日是我,將那人抓住的,若是我去作證,說父親收了兩份錢財,是故意為之,甚至還將罪犯調包,不知父親這尚書之位,還能坐幾日?”

秦瀾瞧著他那副樣子,心裏便又定了幾分。

“你在胡說些什麽?”

當日霖王將人交給他時,可是叮囑過的,若是走漏了風聲,誰也保不了他。

柳澤鬆心虛地撫了撫胸口,指著她,抖了幾下後,癱倒在小廝懷裏。

小廝見狀,立馬幾個人合力抬起柳澤鬆,急匆匆地往前院趕。

柳雲琪眼瞧著靠山倒下了,也隻得裝作擔憂的模樣,捏著帕子哭唧唧地朝外跑去。

經過蕭子文時,特意仰頭,泫然欲泣,梨花帶雨的深情凝望了他一眼。

對此,蕭子文隻覺得惡心。

再次抬眸,正好對上了秦瀾望過來的目光,一月不見,她竟又瘦弱了些,整個人多了絲溫柔。

隻不過,方才她說,刑部丟失的罪犯,是她抓的?

“青天白日的,王爺盯著我一個女子瞧,會不會沒規矩了些?”

秦瀾遙遙一笑,眸光瀲灩,宛若春日的桃花,明豔多姿。

一下子便吸引了門外人的目光。

蕭子文拱手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天剛擦黑,秦瀾便吩咐人拿了搖椅出來,又擺上了小桌子,擺上了吃食,倒上了茶。

“小姐,夜深露重的,咱們挪到廊下去吧!”

雲畫一邊擺著東西,一邊勸道。

如今雖進了七月,白日如流火,可到了夜間,仍舊是有些冷的。

“今晚月色這樣好,若是在廊下,未免辜負了,你去把院門鎖上吧!”

秦瀾窩在躺椅上,笑道。

她料定今晚上,汀蘭閣會有貴客臨,抬手招了春棠過來,小聲吩咐了幾句。

戌時剛過,一側的牆邊突然傳來了簌簌的聲音。

秦瀾悠哉遊哉地躺在那,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吃著糕點,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片刻功夫,一個黑影翻牆進來,腳步輕輕,帶了一絲謹慎。

春棠始終坐在一側,警惕地盯著他,卻沒有動作。

“若是被人知道,堂堂王爺,翻人院牆,恐怕要笑掉大牙。”

來人腳步一頓,隨即扯了麵巾,乖覺地走到她麵前早就備好的椅子邊坐下,“何苦拿我打趣?”

茶半溫,似是泡了許久了。

“王爺漏夜前來,恐怕不是為了品茶吧!”

瞧著他拿著杯子凝視了許久,秦瀾穩穩地靠在搖椅上,時不時地晃上幾下。

院中特意減了燈,而她又坐在背光處,實在讓人瞧不出是何情緒。

蕭子文放下杯子,抬眸,笑了笑,“當日本王府裏有個幕僚,名喚青禾,年紀輕輕,見解非凡,可惜無端卷入齊王命案。本王正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人將他劫走,今日聽你一言,頓時明白了。”

“無端卷入?如今我已對王爺施以誠意,王爺還不對我說實話嗎?”

秦瀾坐起身,抬手捏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絲滑爽口,還不錯。

“這麽說,你是打算與我一道了?”

蕭子文眯了眯眼,驚喜道。

能得柳雲姿一人,比得幾個青禾都有用。

“我如今恢複了自由身,自然是需要找些事情做,不過若是王爺不能坦誠相待,我隻能另擇他人了。”

今夜他能過來,秦瀾便有九成的把握,眼前這人對於皇位的渴望,她最是明白。

如今她親手帶給他一條扶搖直上的梯子,蕭子文沒有道理不接。

“當日我派青禾過去,原本也不過是想時時刻刻知曉齊王的動向,並未派人殺他。”

蕭子文連忙解釋,眸中清澈一片。

“不是你派人殺的?”秦瀾似是有些不相信,“那青瑤呢?”

“那青瑤大抵是察覺出什麽,早就卷了細軟跑了,本王派人私下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

蕭子文無奈地攤了攤手,眉眼間多了絲惱意。

秦瀾微微頷首,抬手去端杯子,卻沒拿穩,杯裏的水灑在了身上,驚得她連忙起身,卻正好碰上了起身過來查看的蕭子文。

兩廂一撞,蕭子文抬手扶了一把,竟直接將她撈進了懷裏,清新幽微的香氣縈繞鼻尖,讓秦瀾的心口不由得疼了起來。

她慌忙後退幾步,低垂著眸子拍了拍衣裙,溫聲道,“時候不早了,王爺還是趁早回吧,明日午時惠安茶館一敘。”

溫香軟玉頓時消弭,蕭子文一陣悵然,僵持的手微微一顫,拱手道,“好。”

瞧著那抹身影離去,秦瀾這才吩咐春棠去休息,自己捏著披風回了屋。

甫一推開門,屋裏沒點燈,北邊窗戶似乎是開著,一股熟悉的氣息順著窗戶迎麵撲來。

秦瀾摸索著往寢殿走,越往裏走,那股子氣味便越濃鬱,她緩緩捏著披風捂住口鼻,仔細地看著,床邊似乎是有個人影。

她驚呼一聲,抬腿便要往外跑,誰知那人快步上前,一把將她撈進了懷裏。

是了,這香氣,也就隻有蕭淮安的身上有。

思及此,秦瀾用力推開了他,沒好氣的說道,“我與王爺都和離了,還請王爺自重。”

蕭淮安冷哼一聲,邁步回去坐下,“與本王和離,轉而嫁給蕭子文?”

“那是我的事了,王爺若是沒旁的事,請回吧!”秦瀾梗著頭,揚著下巴,語氣不善。

沉默良久,蕭淮安起身,翻窗走了。

過了好大一會,秦瀾才點了燈,走到方才他翻窗的地方,來回瞧了好幾次,仍舊是有些不敢置信。

這,這都是什麽行徑。

堂堂霖王,居然翻窗。

這叔侄倆,當真不是凡品,一個翻牆,一個翻窗,若是在路上碰見了,不知會不會坐下來喝幾杯。

關上窗戶,秦瀾捧著燭台,緩步走了回去。

齊王不是蕭子文殺得,那又會是誰?

眼瞧著月亮西懸,秦瀾這才吹了燈,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