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千好萬好

“侄兒湊巧路過,過來湊湊熱鬧,皇叔不會怪罪吧!”

蕭淮安瞥了他一眼,沒有答話,繼續冷聲問道,“有無人指使?”

跪在地上的少年,渾身瑟縮了一下,抬眸,眸子猩紅,死死地盯著白衣腰帶上懸掛的瓔珞,過了半晌,才咬牙切齒的喊了句,“全是我自己做的。”

“蘇和,押到刑部。”蕭淮安懶得再跟他耗下去,一撩袖袍,轉身離開。

蕭子文站在一側,清秀絕倫的麵容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捏著瓔珞,滿意的離開。

大街上人來人往,如往常一樣。

秦瀾連跑了好幾條街,才停下步子,撫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心中不由得暗罵,這蕭淮安,真是手眼通天的程咬金,差點就被他發現了。

也不知那邊是個什麽情況。

回到汀蘭閣,滿院子的人都急得團團轉,一見到她,不知誰喊了聲,趙婉茹立馬撥開人群,急匆匆的過來,沒好氣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嗔怪道,“就你心大,今日便出嫁了,居然還跑到外麵玩?”

“母親,女兒緊張嘛!女兒還不想這麽快嫁出去。”秦瀾挽著趙婉茹的胳膊,杏眸彎彎,眯成了月亮,靠在她的肩上,像個小女孩般撒嬌。

趙婉茹忍不住歎了口氣,抬手撫了撫她的臉,滿臉惆悵。

她何嚐不是,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在家待了這幾日,便要嫁到別人家了。

“好了好了,快去換衣裳,再過兩個時辰,花轎該來了。”

鳳冠嫁衣都是蕭淮安派人送來的,高高的金冠落下,秦瀾險些抬不起頭,隻覺得額頭突突的疼。

雲畫站在身後,鳳釵步搖給她墜了滿頭,嘴上的笑,就沒停下過。

蕭淮安來時,鑼鼓喧天,外院熱熱鬧鬧的,許多官員及家眷都來捧場,丫鬟小廝站了滿院。

按規矩理應蕭淮安先去正院拜見嶽父嶽母,可縱觀滿萬京,誰敢受他霖王的禮。

一早,柳澤鬆就帶著趙婉茹在門口迎著,一路引著進了汀蘭閣。

雲畫激動的幫秦瀾蓋上了蓋頭,又拿了蘋果放在她手裏,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喜娘教她的吉祥話。

秦瀾止不住的笑,垂眸,手裏的蘋果又大又紅,肚子忍不住聞香而動。

一會上了花轎,就吃了,擋擋餓,鬼知道今晚蕭淮安要應酬到多晚。

她可是見過,前世小林將軍娶親,足足鬧到了亥時方休,那新娘子就坐在新房裏,癡癡地等到了亥時。

想想便覺得可怕。

“王爺萬安。”

雲畫站在她身側,行過禮後,抬手扶了秦瀾起身。

蕭淮安微微頷首,臉上沒有過多地笑模樣,仿佛新郎不是他似的。

冷眼瞧著眼前婀娜身姿一步三搖走不穩,蕭淮安不由得扶額,照她的走法,明日也出不了這院子。

走上前,抬手攬住她的後背,俯身將手放在她的腿窩,一下子橫抱起來,風順勢掀起了秦瀾的蓋頭,紅綢綿軟,輕輕地落在地上。

懷裏的人唇紅齒白,閉月羞花,微微一笑,仿佛春日裏的花,明媚鮮豔。

“哎呦,新娘在路上,不能給人看的,蓋頭呢?”喜娘站在門口瞧見,趕忙跑進屋裏,拿過蓋頭,追上去給蓋上了。

秦瀾窩在馨香的懷裏,優哉遊哉的,絲毫不在意路過的人臉上驚恐的神情。

誰也沒想到,霖王妃會這麽早定下來,而且這位霖王,似乎是很寵她。

一些高門閨女,瞧著霖王風姿綽約,柔情似水的模樣,暗地裏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誰能保證,她柳雲姿一直都是霖王妃呢?

秦瀾捏著蘋果,莫名其妙的打了幾個噴嚏,抬手掃了掃鼻尖,剛準備開口謝謝眼前這位勞力,誰知下一秒,便被扔進了花轎裏。

“嘶——”

蕭淮安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回過身翻身上馬,鑼鼓開道,數十位太監丫鬟端著熏香,有條不紊的走著。

圍著萬京城轉了一整圈,最後儀仗停在了安靜如斯的霖王府門口。

喜娘領了賞錢,帶著自己的人走了,剩下的都是王府裏的下人,侍衛等。

寬闊的街道,靜悄悄的,連聲鳥叫都沒有。

秦瀾從鬧市一直坐到了“靜”市,還以為這蕭淮安設計把她賣了,掀開蓋頭,素手輕輕撩起簾子,正好對上來人的目光。

他今日穿了件同她身上顏色相同的紅袍,金線繡著回雲紋,在肩頸處散開。

紅袍加身,襯的他膚白如雪,眸如墨染,宛若盛夏夜晚,漫天散落的星辰都歸於此。

秦瀾不自覺的笑了笑,這樣俊俏的人,日日在身旁,賞賞也是極好的。

“蓋上。”

“英明如斯的王爺,竟也信這個?”秦瀾聞言,忍不住咧嘴一笑,但還是乖乖地扯下蓋頭,素手一揚,雲畫立馬狗腿的攙扶上了。

蕭淮安隱在袖子裏的手一僵,冷著一張臉前麵走著。

雲畫扶著秦瀾,緊緊地跟在後頭,本就走不穩,接過雲畫像是拽著她去趕前麵的人似的,跨門檻時,忘了提醒。

秦瀾一個趔趄,撲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這下丟人了。

丟了她的麵子也就罷了,丟了這位王爺的麵子,可如何是好呀?

片刻功夫,秦瀾已經腦補了無數種死法,蓋頭順著鳳冠滑了下來,眼前一片清明。

這,是個什麽情況?簡直前所未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秦瀾捏著蓋頭爬起來,望著麵前靜悄悄的府院,微風吹過,樹葉打了個璿兒,飄到遠方。

原本應該熱鬧至極的院落,竟然一個人影不見。

“……”

“……”

秦瀾頓時僵在原地,狐疑的看向前麵的人,那人卻瞥了自己一眼後,朝一邊院子走去。

她想要個說法,便捏著蓋頭,提裙跟了上去。

穿過濃鬱茂密的花園,隱在梅林一側的一個小院,上麵的匾額金筆揮毫著三個大字,流玉閣。

“你以後便住在這裏。”

蕭淮安引她至此,臉上盡是漠然,絲毫沒有新婚燕爾的喜悅,亦或是快樂,“嫁與本王,千好萬好,唯有一條,那便是同本王一起,擔著這萬京城眾人唾罵。”

“王爺可否告訴我,究竟是為何?”秦瀾仰頭,麵色冷峻,靜靜地盯著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