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裴斯洛

蕭婉玉走近,聽到男人在問服務員:“訂不到位置嗎?早就聽聞貴店的美食全國聞名。這次初來貴市,卻吃不到loyal,實在可惜。”

他聲音溫和,尾音又溫柔,勾得服務員神魂顛倒。

“帥哥,實在是抱歉。我們loyal不提前三個月是訂不到位置的,我……我確實也沒辦法……實在是對不起……”

男人眯起眼睛笑:“沒關係的。世事講究緣分。我雖然跟這家餐廳無緣,但今天我跟你聊天很開心,這又何嚐不是一種緣分?”

服務員掩唇笑了笑,垂著頭,羞澀地漲紅了臉。

對這種類型的男人,蕭婉玉本來是不感興趣的。

但借著餐廳的燈光,她看到了男人腰間掛著的東西,思忖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走近幾步,開口道:“這位先生,雖然有點唐突……但可否問一下你腰間帶的東西?”

“嗯?”男人回頭看她,“這位小姐是?”

“你好,我叫蕭婉玉,是梁氏玉坊的學者。”蕭婉玉落落大方地答道。

“原來是蕭小姐,久仰久仰。”男人紳士地回道,“鄙人裴斯洛。斯人已逝的斯,洛神賦的洛。”

不理會他的寒暄,蕭婉玉直截了當:“裴先生,你腰間掛著的這塊玉,可是春秋戰國時期的玉璜?”

裴斯洛震驚地點頭:“蕭小姐好眼力,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聽了他的回答,蕭婉玉卻惋惜地歎氣:“如果你是這樣以為的……那很抱歉,我要給裴先生潑冷水了。這玉是塊清代高仿的贗品。”

聞言,裴斯洛不禁瞪大了雙眼,但他很快又緩和了表情,釋然地笑了笑:

“我雖然跟蕭小姐初次相識,但卻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小姐說是贗品,我竟也覺得可信。想聽聽蕭小姐的理由是?”

蕭婉玉溫和自信道:“裴先生,這種虎形玉璜流行於春秋和戰國初期,上麵的虎形紋飾與尺寸與正品差別不大。”

“但用玉、沁色和做工卻不可同日而語。玉片的光澤度不夠。局部的赭色應為染色。從做工上看,也不似春秋戰國風格,反倒與清代高仿品一致。”

說完結論,蕭婉玉側目看向裴斯洛。

卻見他一點也不氣惱,而是彎著眼角,饒有興味地凝視著蕭婉玉的雙眸,仿佛看到了什麽有趣的物件。

“蕭小姐真是個妙人。”裴斯洛笑道,“我本想明天把這玉拿給我的二舅鑒賞,他是業內知名的匠人。現在看倒沒必要了。我還是去找玉的賣家好好聊聊吧。”

裴斯洛目光懇切地望著蕭婉玉,“不管怎麽說,我得好好感謝一下蕭小姐。”

蕭婉玉搖頭:“裴先生不用客氣。就當是你我之間的一場緣分。”

裴斯洛卻搖頭:“謝還是要謝的。蕭小姐是來loyal吃飯嗎?一個人嗎?”

聞言,蕭婉玉咬咬嘴唇。

忍不住又想起這是她和陸凜岐三年的結婚紀念餐。

心裏的某個地方在隱隱作痛。

她蒼白地笑了笑:“本來約了一個人,但他一定不想來。所以隻有我自己。”

“這可太好了!”裴斯洛卻不合時宜地喜悅起來,“既然如此,不如我來請蕭小姐去loyal吃飯吧,就當是答謝了。”

蕭婉玉微蹙著眉:“loyal的位置要提前三個月預定。蹭我這頓飯,難道不是裴先生占了便宜?怎麽能算是你的功勞?”

裴斯洛朝她眨眨眼,“古人有雲,唯美食與美女不可辜負。我這可是在做大善事。”

蕭婉玉啞然,終於還是被他不要臉的幽默感逗笑了。

她垂頭看了一眼手機,沒有來自某人的消息。

心裏僅剩的一絲隱晦的期待也熄滅。

隻剩心碎後密密麻麻的痛。

“好。”蕭婉玉沒什麽情緒地笑了笑,“裴先生請。”

還有什麽好幻想的。

在契約的最後一天,陸凜岐在陪他的鈴兒。

蕭婉玉永遠是被丟棄的那一個。

……

醫院裏。

穆銀鈴從“昏迷”中轉醒。

安撫了好一陣子,陸凜岐從哭哭啼啼的鈴兒身邊抽身離去。

他直奔洗手間,仔細地清洗他的右手。

他剛才用這隻手抓住了林姍想要甩給蕭婉玉的巴掌。

髒得無法忍受。

髒得他不忍心用這隻手碰觸蕭婉玉。

林姍那種撒潑的刁婦居然是蕭婉玉的後媽。

陸凜岐開始思考離婚後她該怎麽好好照顧自己。

她會不會如今天一樣,在他兼顧不到的角落裏,可憐兮兮地垂著頭,等待著巴掌落在臉上。

像是一隻流浪的小貓。

心下煩躁之際,電話鈴聲忽然響起。

他長籲一口氣,接起電話。

“您好,這裏是loyal餐廳的餐點部。紀念日蛋糕已經定製好了,請按時前往餐廳接收哦!”

陸凜岐愣了一下。

紀念日。

是了,今天是他跟蕭婉玉簽訂契約的三周年,也是他們結婚領證三周年。

這個蛋糕,是她定的?

陸凜岐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近來幾天的低氣壓情緒有所緩和。

他想,在蕭婉玉心裏,他多少也是占了一點位置。

盡管最重要的那個人永遠都不是他。

罷了,就當是離婚前最後的溫存……

……

陸凜岐很快趕到了loyal。

一進門,他遠遠就望見了蕭婉玉高挑纖瘦,氣質出塵的背影。

但她居然不是一個人!

蕭婉玉對麵怎麽會坐著一個陌生男人?

兩個人還相談甚歡?

陸凜岐眸色一沉,眼中泛過幾絲肅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