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歹是一條人命
其他人不在意大林氏的異樣，蘇禾兒對血腥味格外敏感。
鼻翼微嗅，大林氏哀嚎聲越來越虛弱，她側頭看去，便見大林氏褲襠被血打濕。
這個部位……
又想到剛剛趙氏一腳踹到大林氏的肚子上。
蘇禾兒蹙眉，一把將趙氏借力推到一邊，在大林氏身邊蹲下。
“禾兒、我、我的孩子……”
不等蘇禾兒把脈，大林氏緊緊攥著她的手*腕哭道，髒兮兮的黑泥下露出她蠟黃粗糙的膚色。
“媳婦？你這是……”蘇三帶著兩個兒子上前看到大林氏身下的血，苦澀道:“你啥時候懷上了，咋不跟俺講？”
蘇王氏也由其他人扶著走過來，看著大林氏的慘樣，蒼老塌落的眼皮抖了抖。
“娘，救救我、救救孩子……”大林氏朝蘇王氏求救的伸手。
蘇家其他大大小小的人全部圍了過來看著地上的大林氏。
這年月，他們這些人都快活不下去了，這再添一張嘴……
“好哇！我就說她一天天的肚子這麽大，是以為她偷偷吃了土，沒想到背著我們懷著個大肚子……”
臉扇腫，蓬頭垢麵的趙氏特有的尖銳嗓子狠辣道:“大林氏，你說，那袋子麥糧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卻是蘇家人逃荒初始沒走幾天，有一袋裝糧食的布袋沒了，起初他們還以為是老鼠拖走了。
之前是趙氏在管糧，丟了一袋糧被蘇王氏狠狠的修理了一頓。
說著，趙氏可不管大林氏是不是流產有沒有生命危險。
一想到糧食被大林氏偷拿，讓她白白被蘇王氏修理一頓不說，後麵管糧食的事都讓蘇王氏自己看著，她想偷吃兩粒都不行。
想想這一路來餓的好幾次差點昏過去，趙氏怒火衝天朝大林氏撕扯。
蘇禾兒看不過去，正要幫忙，便見大林氏衣衫被扯開露出懷裏的灰色的布袋子。
趙氏動作頓了頓，快速撿起來打開，裏麵果然是還剩餘的大概三四兩的麥粒。
“好哇，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蘇王氏見此氣的跺腳，臉上鬆垮的皮肉都跟著抖動。
“三嫂，你這心也太惡毒了！偷我們的口糧填飽你自己肚子，好讓我們好餓死是吧！”
小林氏也走上前來，憤恨的表情恨不得能生撕了大林氏。
從蘇王氏斷了她們的糧開始，每時每刻她們那個不是餓的連土都想吃。
結果，大林氏自個偷了她們一袋口糧，倒是天天有吃的。
見此蘇禾兒倒是不好上前再說什麽，朝李氏看過去，李氏麵無表情的也在盯著大林氏看。
這一刻，大概所有人對大林氏有怨言的。
“不、不是的……我、我太餓了……娘分給我的太少啊——”
話沒說完，蘇王氏一‘拐杖’狠狠的敲在大林氏的頭上。
“小娼婦，不忠不孝的賤東西還敢怪到老娘頭上！”
蘇王氏握著‘拐杖’（木棍）氣的渾身顫抖，渾濁的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大林氏。
“兒、兒媳知錯…娘，我再也不敢了……”大林氏頭暈目眩，緩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便強忍著身下的撕裂感爬起來朝蘇王氏跪著磕頭。
“兒媳該死啊——”
驀地，大林氏捂著肚子倒在地上痛呼，額頭冒出少量的汗珠。
“娘—”
“相公，救我、救我跟孩子啊——”
“啊啊我要生了嗚嗚……”
卻是趙氏那一腳讓大林氏提前一個多月早產了。
“呸！晦氣東西……”蘇王氏怒氣還沒消，壓根不想管大林氏的死活。
倒是蘇三還有人性在，跪在大林氏身邊握緊她的手:
“你個蠢婦人！懷孩子為啥不說……”
“相公、對不起嗚嗚……”
見大林氏要生產了，蘇家男性紛紛朝遠處走去。
“這個時候生什麽娃嘛，淨添亂，大人都不敢吃……”
“就是，俺看，等娃生出來送人算了，反正我們蘇家男丁多，不差一兩個的。”
無情冷漠的話走遠。
大林氏瞞到孩子都要出生了，蘇王氏也不好現在懲罰大林氏，便讓趙氏扶著她走遠點，省得眼不見為淨。
“難產死了才好，讓你偷我們的口糧，都是報應！”趙氏扶著蘇王氏離開時，往大林氏唾了一口咒罵道。
大概是趙氏惡毒的話刺激到，痛的大呼小叫的大林氏的叫聲突然就小了，虛弱的進氣多出氣少。
李氏留下幫忙，原本想讓未出嫁的蘇禾兒避一避。
把蘇三趕走，看著大林氏額頭少許的汗珠蘇禾兒皺了皺眉。
長期缺水，這些汗大林氏體內的水份估計都出完了。
再這樣下去的話……
好歹是一條人命。
蘇禾兒略猶豫了下，扯起一塊布遮住大林氏的眼睛。
隨即，調轉身體擋住蘇三他們的視線，蘇禾兒手裏憑空多了碗水。
想了又想，又在商店裏花八塊錢買了袋葡萄糖溶進水裏喂給大林氏。
大林氏意識都模糊了，甜味清涼的水喂到嘴邊本能的大口大口吞咽著，蘇禾兒拿開碗時，她撐著差點跟著坐起來。
一旁的李氏默默看著沒有多問一句，隻是眼底隱隱擔憂這無節製的朝土地爺爺要東西會不會對蘇禾兒有不好的影響。
“沒事，土地爺爺心善，我們是在做好事，隻有不暴露就好。”
看出李氏眼底的擔憂，蘇禾兒低聲跟李氏解釋道。
說罷，碗裏重新多了清水，倒了些葡萄糖進去讓李氏喝。
李氏不舍得，蘇禾兒讓她別讓大林氏看見了。
很快，蘇禾兒也趁著大林氏恢複體力的時候也喝了碗葡萄糖水。
……
“啊——”
“哇哇——”
天色大亮時，跟小貓兒大小的男嬰降生，帶著虛弱的哭聲。
“三嬸，寶、孩子沒什麽大問題。”
將男嬰抱到大林氏麵前放下。
“孩子，我的孩子……”大林氏哽咽著看著自己的孩子眼淚狂掉。
“三嬸，弟弟是有福氣的，你看，他一出生，天就亮了，是好兆頭呢。”
大林氏似確定孩子沒事，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晦暗了下來。
蘇禾兒真怕她一泄氣就……
“好兆頭？”
大林氏抬眼看著大亮的天空，迷茫了一瞬，隨即雙眼泛光道:“對！我孩子是個有福氣的！他是有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