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臨時工
從縣城回來那天她意外看到的招臨時工通知還貼在印刷廠的牆上，可惜上麵寫著時間截止到十六號，而今天已經十九了。
“小姑娘，別看了，我們這次招的臨時工要求高，前天的那批一個都沒有通過，光力氣大這一點，你就過不了咯。”
門口守門大爺看著她瘦小的身板直搖頭。
楊雪梅卻聽出了言外之意：“大伯，這是還在繼續招人嗎？”
“是還在招人，但你聽大伯的勸吧，就算你識的字再多，記性再好，力氣不夠不行嘞，你以為為什麽會招臨時工？原本推薦過來的那個高中畢業的小同誌力氣太小，給換到其他車間了，排字車間缺人，所以才請臨時工的。”
守門大爺聽出了她話中的驚喜，為了讓她清醒一點，直接潑了盆冷水。
楊雪梅左看看右看看，正好瞧見不遠處的大石頭墩子。
“大伯，那石墩子重不重？”
“重啊，沒幾個人能抱起來的。”
得到答案的楊雪梅二話不說就搬起來走到守門大爺麵前。
“大伯，這力氣夠了嗎？”
守門大爺沒想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嗬，夠了夠了，你來我這報個名，明天上午來印刷廠考試。”
第二天來印刷廠考試的人比楊雪梅想象中的還要多，這工作雖然是個臨時工，但是難得的和正式工拿差不多的工資。
考試分為三項，分別考察識字、記憶力和力氣，比完下午兩點就能出結果。
楊雪梅心情頗好地從印刷廠出來，考的三項都碰上了她的優勢，她覺得自己不開心都不行！
路過公安局的時候，看見在外麵大喊大叫的葛大妮，她心情更好了，兒子打死了人幫著埋，現在還這麽理直氣壯，也是沒幾個了。
也不知道公安能不能從宋吉嘴裏撬出來，到時候把葛大妮也給抓進去！
下午兩點，宏雲印刷廠門口圍了很多人看排名。
“楊雪梅？楊雪梅是哪家的，聽著是個女人的名，竟然三場考試都是第一嗎？”
“這怕不是有黑幕吧？聽說有一場考力氣的，我兒子力氣這麽大，竟然隻能排個第二？”人群中的一個大娘喊道。
張貼排名的幹事當時也負責監考，她一瞪眼：“那場考試大家站一起考的，當場出來的排名，問問你兒子自己敢不敢認第一！”
見那大娘立馬歇了聲，幹事也沒揪著這事繼續說，隻朝著人群中的楊雪梅揮揮手，三場考試下來，她對這姑娘簡直是刮目相看！
“劉幹事，怎麽了？”
“後天上午九點之前到印刷廠，然後去那兒找李幹事給你登記一下，她會帶你去排字車間去的。”劉幹事指了指右邊的一個辦公室。
“好的，謝謝劉幹事告訴我！”
楊雪梅努力壓抑自己過於激動的心情，但是眼睛中閃爍的欣喜任誰都能看出來。
她開心地回了家，進了房間就看見顧琴在翻她床板。
“顧琴，你在幹什麽？”
突然的聲音嚇了顧琴一跳，見是楊雪梅，她有點訕訕地放下床板，隨即又覺得自己沒必要這麽心虛。
“給你整理一下床板而已，你嚇我幹什麽。”
楊雪梅看見她放在桌上裝著書的包，才想起來今天是星期六了，初中放假。
看著桌上那一摞的書，她的眼中帶著羨慕。
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等去印刷廠當臨時工了，她也要自己買書看，到時候高考恢複了，她也能上學！
二十二號早上，楊雪梅將頭一天洗得幹幹淨淨的衣服和鞋子穿在身上。
加上她這幾天吃得好了些，看起來格外有精氣神。
辦公室裏的李幹事看見門外的楊雪梅，臉上有點尷尬，她將人請進來坐下，斟酌了一下才開口。
“前天廠裏開了個會，有人反映你小學都沒畢業，可能勝任不了這個工作，所以廠裏最後決定招初中畢業的第二名。”
楊雪梅突然覺得一陣胸悶：“招臨時工的通知上沒有要求小學畢業。”
“通知上是沒有寫，但是王凝幹事提到了這一點，廠領導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最後采取了她的建議。”
“王凝？”
“對，你們認識吧，她還說會告訴你這件事情的……”
見楊雪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李幹事也意識到了什麽。
楊雪梅是知道一個叫王凝的人，但是兩人算不上認識。
是他們第三生產隊的知青，後來嫁給了第一生產隊的會計就再沒有見過她了。
兩人唯一的交集就是三年前，這個王凝快餓暈在她家門口，她趕緊跑去知青點叫人過來。
王凝正在辦公室裏，想到那個見死不救的小妮子當不了臨時工，她心情就很好！
“王凝，主任叫你去一趟他辦公室。”
主任辦公室？想到最近廠裏要升一批人的消息，王凝心裏激動不已，難不成自己要升職了？
不過一進辦公室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楊雪梅，她心裏有點不妙的預感。
“主任，你找我是？”
“王凝，前天開會你自己說和這位小同誌住在一個大隊，會把廠裏的決定告訴她，但是這位小同誌說她很久沒見過你了。”
王凝很淡定：“她是沒有見過，我和她娘說的，大概是她娘忘記告訴她了吧。”
在她看來，楊雪梅還是當年那個怕後娘的小妮子，她這樣說楊雪梅肯定不敢問後娘的。
然而，楊雪梅早就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模樣了。
“周主任，我後娘這幾天都在上工，休息時間在家裏，你可以找人去石河大隊問問，看這位王凝同誌有沒有去過我們第三生產隊，也可以去找我後娘對峙，我們關係不好，她肯定不會為了我說假話的。”
王凝沒想到膽小的楊雪梅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這也讓她對楊雪梅的意見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