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冠冕堂皇

好多天沒見,十一也異常粘人,依偎在南焉的懷裏,小手抓著她的衣領,睜著個大眼睛望著她,一瞬不瞬的。

南焉摸了摸他的頭,垂眸,笑問,“怎麽不睡覺?這樣看著媽咪做什麽?”

十一笑眯眯道,“好久沒看見媽咪了,想看著媽咪,不然媽咪等會又跑不見了。”

南焉微愣,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小家夥,雖然小,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

她心疼地吻了下他的臉頰,輕聲細語道,“不會,這次媽咪會陪著你,不會走了。媽咪這麽多天沒見你,也很想你的,現在能和我家十一在一起,才舍不得走呢!”

“那十一隻要不去太爺爺那裏,媽咪就會一直陪著十一嗎?”

他眼珠子轉了一圈,機靈地問。

南焉動了動唇,到嘴邊的話還是猶豫了下來。

過幾天,十一就要開始第三期化療了。

她要一直陪著他的話,就說明要在遠山臨住下來。

那她前些天搬出去可不就白搬了嗎?

簡直是瞎折騰。

但看著他那滿臉期待又高興的勁,她實在沒法拒絕。

尤其是那雙圓溜溜炯炯有神的眼睛裏,還泛著紅,哭過的痕跡都沒緩過去。

她要是拒絕了,這家夥指不定又要怎麽哭鬧呢!

可要把他帶到公寓那邊去,想必,宴景禹也不會答應的。

“嗯,對,媽咪陪著你。”她應了聲,便岔開了話題,“這些天在太爺爺那裏玩得開心嗎?喜歡那裏嗎?”

十一點頭,“開心,喜歡。要是媽咪也在的話就好了。”

“太爺爺還帶我打高爾夫球,還說要給我建一個滑雪場,教我下棋,給我買了好多好多玩具,太爺爺還誇我聰明,比爸爸還聰明呢。”

“還有奶奶,每次都帶我去廚房吃好吃的,還和我躲貓貓。”

他說得津津有味,“我還見到了小叔叔,我還以為他不喜歡我呢。我就跑過去問小叔叔了,他說喜歡我,我可高興了,讓小叔叔帶我放了風箏,還舉高高了。”

“還有,還有,小叔叔可厲害了,他會說好多好多種聲音。”

南焉愣了下。

他口中的奶奶自然指的是閔慧,小叔叔嘛。

那估計指的是宴景禹同父異母的弟弟,宴景珩了。

她沒見過。

隻知道那位是個聲優,因為閔慧的緣故,和老爺子和宴景禹的關係並不和睦。

她挺意外,沒想到這個小社牛,還能把宴景珩拿下。

居然跑過去問人家是不是不喜歡他。

厲害死了。

想來,宴景珩當時很懵吧。

說喜歡也不是,說不喜歡也不是。

就是……

她心裏有些疑慮,宴景禹和這兩位的關係都不好,兒子和他們倆這麽親近,真的好嗎?

想想那天十一突然叫閔慧‘奶奶’時,他的臉色就知道了。

到底是他們家的家事,稱呼上,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麽教十一才好。

“爸爸。”

忽地,小家夥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循著他的視線落在了門口處。

宴景禹立在那,因為光線昏暗的緣故,隻看得清一個熟悉的身影,輪廓都隱在了陰影中。

讓人看不出什麽表情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十一的那些話聽了多少。

“怎麽還沒睡?”

他信步過來,掀開另一側的被子,躺進去,和南焉對視了一眼。

南焉移開了目光,落在了十一臉上。

十一平躺著,小手分別抓著他們兩人的,笑道,“我喜歡爸爸和媽咪陪我一起睡。爸爸,你給我講故事嗎?”

宴景禹揚了揚眉梢,說了聲‘行’起身在書架上挑了本繪本,重新躺下。

一家三口,這個時候倒是挺溫馨和諧的。

宴景禹講故事,南焉則輕輕拍著十一,哄他睡覺。

結果,哄著哄著,把自己哄睡著了。

十一中午睡了好兩個多小時,到現在一點不困。

“爸爸,媽咪睡著了。”十一壓低聲音,笑嗬嗬道。

宴景禹輕笑了聲,睨著她熟睡的模樣。

安靜,恬淡,眉宇溫和。

他道,“媽咪累了,讓她睡。都快十一點了,你是不是也該睡了?不然明天起不來,可不能和你媽咪一塊吃早餐了。”

和媽咪一起吃早餐、。

十一眨眨眼,也有好多天沒和媽咪一起用餐了,他還是很期待的。

便閉上眼睛開始醞釀睡意。

————

十一化療的前一天,住進了醫院,相比前兩次的抗拒和恐懼,這次十一隻是委屈的癟癟嘴,並沒有哭鬧出來。

可他越這樣懂事,南焉心底就越難受。

隻要回想起前兩次化療的過程,她都覺得煎熬,更別說十一了。

上午,老爺子就親自過來了一趟。

瞧見十一換上了病服,他蒼老的神色上有片刻的怔愣。

顯而易見的心疼從眼眶中流露出來。

抱著安慰了十一好一會,又是說建滑雪場,又是遊樂場的。

恨不得什麽東西都給他的寶貝小曾孫。

宴景禹去辦手續和找醫生去了,南焉就在旁邊默默看著。

過了好一會,老爺子才將銳利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這是進病房開始,他看她的第一眼。

他給一同前來的何管家使了個眼色,隨後對南焉道,“你出來,我們聊兩句。”

見她在看十一,老爺子又道,“老何看著,出不了差錯。”

南焉隨他一起出了病房,到沒什麽人的拐角處長廊盡頭處。

“聽說,你和十一都住在景禹的那棟別墅裏頭?”

老爺子的聲音沉沉的,具有壓迫感,並不像是聊家常那般。

南焉知道他不喜她。

“隻是為了照顧十一而已。”

“嗬,這理由倒是挺冠冕堂皇的。”

聽著老爺子的冷笑,她不反駁。

在她看來,這的確像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斟酌了下,語速不快不慢,“我從來沒想過要用孩子來拴住宴景禹的心,更沒想過要利用這孩子做點什麽,不然,也不用等到現在,四年前就做了。”

這番話,其實更冠冕堂皇。

但也的確是實話。

老爺子睨著她,似是在打量,隨後笑了聲,依舊顯得威嚴。

試探問,“我要是讓你現在離開景禹和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