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信了

南焉再次睜眼時,屋子裏的燈都亮著。

是她所居住的公寓。

人也沒了之前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了,清爽了不少。

床頭櫃上放著半杯水,還有幾顆顏色不一的藥丸。手背上也貼著平口貼,顯然是掛過點滴的。

她在腦海裏梭巡了下記憶。

好似停留在宴景禹的辦公室裏,然後他拿出親子鑒定報告出來,上麵寫著他和十一不是父子,再後來……

突兀的腳步聲響起,擾亂了她的思緒。

抬頭,就對上出現在門口處男人黑沉沉的眼眸。

她也不意外他會在這裏,掀開被子,端過床頭櫃上的那杯水。

入口,潤喉。

“我昨天去醫院看過十一了。”

南焉放杯子的手一頓,目光變得慌忙起來,尋找手機,又聽他說,“狀態不錯,第二期化療效果比第一期更顯著了,大約後天就能出院了。”

“我和他說了你生病的事。”

他聲音依舊淡淡的,倒是比之前要溫沉了不少,連話也變多了。

她張了張嘴,“我……”

“39度,你可真是不要命了。”被他冷冰冰又帶點氣惱的話覆蓋。

她神色恍然了下,有些後知後覺,也有些驚訝和意外。

那幾天她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但理智早就被十一的病情和骨髓配型的事情牽著鼻子走了,哪裏還顧得上自己的身體如何。

也更不在意。

“我睡了多久?”

“兩天。”

南焉心裏一驚,舉步就往外走,卻被宴景禹攔下,“去哪!”

“醫院。”

宴景禹眉頭皺得更緊了,用不容置否的語氣命令,“明天再去,先把藥喝了。”

南焉抿唇,看似不是很願意妥協。

她擔心十一,兩天沒看到她,這是十一自出生以來就從未有過的。

手腕忽然被抓住,宴景禹拉著她重新回到床沿邊,嘴裏還嚷了一句,“強得很。”

隨後,又去給她倒了杯溫水,讓她把藥丸吃了。

理智尚在時,南焉還是很愛惜自己的身體的,所以,也沒拒絕,乖乖的把藥喝了。

宴景禹很滿意,再次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出來吃飯。”

餐桌上擺放的是他點好的外賣,都比較清淡。

南焉也是真的餓了,吃了兩碗飯。

吃飽後,她才想起來問,“骨髓配型的事……”

後麵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立馬意識到,宴景禹連十一是他兒子都不肯相信,又怎麽會這麽快答應做骨髓配型呢。

“我不知道你和十一那個鑒定報告是怎麽回事,但我可以以我的性命起誓,宴景禹,十一真的是你兒子。”

“我那會什麽都沒有了,隻剩肚子裏那個孩子了,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心再大,再浪,我也不可能再和別的男人那麽快搞出個孩子來。”

“你和他重新再做個親子鑒定吧!”

宴景禹沒說話,隻是淡淡的凝著她。

就和昨天在辦公室裏那樣的神態是一樣的,讓南焉有些捉摸不透。

南焉心底又開始不安了起來,怕他還不肯相信,便想繼續勸說。

宴景禹卻搶先她一步開口。

“瞞著我,懷孕,把孩子生下來,還讓我兒子管別的野男人叫爹,嗬,南焉,你是真行,真有種!”

這話說得咬牙切齒,還透著幾分隱忍。

想來她醒來的時候就該發作的,但卻一直忍著。

南焉卻莫名的鬆了口氣。

至少,他信了,那十一的骨髓配型就有望了。

但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明廷隻是十一的幹爹,我和他也清清白白的,至於,十一叫他爹地,我已經糾正過了。”

“我不準!”宴景禹揚高聲調,“他明廷什麽東西,也配當我兒子的幹爹?當了三年也算便宜他了!”

南焉:“……”

她不反駁,也理解他的怒氣,於是問,“那骨髓配型……”

“我可以答應骨髓配型。”

宴景禹的眸光忽然折出一縷戾氣,話語頓了下。

南焉知道他可能會有條件,便等待著他的下文。

屋內安靜了半晌,兩人對立而坐,無視掉飯桌上吃得差不多的飯菜,儼然就是談判商議的交易合作現場。

他沉吟了片刻,睨著她,緩緩道,“我要十一的撫養權。”

這並不是在打商量的口吻,而是十分肯定的語氣。

南焉以為他會提出讓她跟在他身邊的非分要求。

‘撫養權’這三個字從他口中溢出,恍若三道驚雷,狠狠砸在了南焉的心口上。

可到嘴邊的那句‘不行’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知道,宴景禹向來說一不二。

既然提出了這個要求,如果沒有做到,即便十一是他親生的,但這幾年沒有任何交集接觸,以他的冷血程度,完全可以做到不管不顧。

她好像依舊沒有選擇權。

隻有認命妥協的結果。

如今十一的身份已經徹底大白了,作為晏家的後輩,不論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出生的,她想,晏家都不會放棄。

尤其是晏老爺子。

他老人家對她是有成見,可對待自己重孫又會是個什麽樣的態度。

她猜不到,也不想猜。

既然撫養權之戰無可避免,那她現在即便反抗,也是無事於補。

“好。”

她喉間發澀,嘴巴微苦,很是艱難的擠出了這個字。

宴景禹揚了揚眉,唇角抑製不住的往上揚,壓都壓不住,最後隻能抬手輕掩,一本正經道,“明天,我和你一塊去醫院。”

南焉剛點點頭,他又問,“他的小名為什麽叫十一?”

“十一號生的,因為是早產,那時候連大名都沒想好,就先起了個小名。”

宴景禹又沉吟了下來。

須臾,他道,“等他出院,把他過戶到我名下。”

南焉抿唇,攥緊了拳頭,“好。不過……十一還小,又自小和我生活,和你也不太熟悉,能不能……”

“這些都怪誰?是誰讓我和我兒子那麽生疏的?”

南焉:“……”

見她沉默不語,宴景禹腦海裏不禁回憶起四年前那些瑣碎的事情,皺了下眉,心煩意亂。

他道,“等他出了院,我會把他帶在身邊培養感情,你有意見?”

“沒有。”

她輕輕的應了聲,聽起來很淡,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心尖好像有某處溫熱正在漸漸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