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晦氣

宴景禹到底是被趕下車了。

夜晚涼爽的風蕭瑟不已,刮在身上,稍稍有些刺骨,也吹散了不少酒意。

望著那輛黑色車子融於夜色中,最後消失在視野中,他才收回視線。

靠在路燈杆上,掏出煙盒,點燃,咬在唇間,緩緩吐出煙圈。

陳墨到的時候,他腳邊已經有五六個煙頭了。

乍一看,頹廢的有點狼狽了。

這樣的宴景禹,這四年裏,他見過很多次,已經不足為奇了。

就是吧,被人丟在半道上,還是有點子丟人在身上的。

他撓了撓眉心,環視了下略顯空**寂靜的街上,深吐一口氣,舉步過去頷首,“總裁。”

宴景禹輕掀眼皮,神色淡淡地將煙蒂丟在地上,將其堙滅,什麽話都沒說,沉著臉上了車。

南焉回到家,正好聽見十一在哭,保姆在哄。

她將包包和車鑰匙放在鞋櫃之上,換了鞋快步走進去,柔聲問,“怎麽了?十一。”

“媽咪。”一看到她,小團子哭得更凶了。

白淨又圓乎的臉蛋上沾滿了淚水,鬧著要從兒童座椅上下來。

南焉最看不得他哭,一看見他哭,就忍不住心軟。

她將他抱起來,用手抹去他小臉上的淚水和眼淚。

保姆是羅馬尼亞本地人,打招呼道,“Elaine小姐,您回來了。”

“我想讓小少爺吃點青菜,還特意用剪子把它剪碎了,肉也減量了,但是……”

南焉看了眼餐桌上的食物,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這小家夥很懂事,很聽話,就連打針都很勇敢,不會哭鬧,也很好哄。

可唯獨在吃青菜上麵,就讓人很頭痛。

碗裏有點任何青菜葉子,他都會挑出來,要非逼著他吃的話,他就會哭鬧。

南焉對保姆輕輕一笑,“今天辛苦你了,你先下班吧,剩下的交給我就好了。”

保姆笑著應下,脫下圍裙就和十一告別。

十一還沒哭過勁來,但還是很有禮貌地和保姆揮手,奶聲奶氣地說著‘再見’。

南焉將他重新放回椅子上,抽了兩張紙巾把他臉擦了擦,打著商量的口吻道,“十一,媽咪之前怎麽和你說的,吃一塊肉肉,就得吃一片青菜,男子漢,這是要說話不算話了嗎?”

她故意板著臉,“要是這樣的話,媽咪可就要生氣了。”

因為是早產,出生時,十一在保溫箱裏待了二十多天,後麵因為退黃疸也治療了將近一個月,身子要比尋常小孩子都要弱一些。

所以,三歲以來,南焉從來都沒凶過十一。

也好在十一聽話,講道理能講通,講不通的,南焉也會耐心哄,耐心教。

他是她懷胎八個半月生下來的,且是她在這世上唯一一個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

是寄托,也是希望。

才不惜傾注所有的溫柔給他,讓他過最好的生活,過最快樂的童年。

但並不代表,她會以為地溺愛他,不分好賴的慣著他。

十一委屈的癟嘴,小胖手指著碟子裏的青菜葉子,“它難吃。”

南焉:“……”

她幽歎一聲,妥協道,“可是不吃青菜一直吃肉對身體不好知道嗎?十一要是生病打針針了,媽咪會心疼的。”

“這樣,我們吃兩塊肉,一片青菜好不好?”

“山個。”

小家夥慣會順杆爬,嘴上說著三,手裏卻不聽話地豎起個四出來。

南焉坐在旁邊,雙手抱胸,很有原則,“兩個,不然……媽咪就把東西收了,十一就隻能餓肚子了,明天早上才有東西吃。”

十一抬起小臉看她。

團子雖小,但很會察言觀色。

知道南焉是認真的,之前也有被餓過肚子的教訓,所以很識趣。

癟著小嘴,拿起小勺勺吃了兩塊肉,又塞了一片青菜到嘴裏。

南焉失笑,撐著腦袋靜靜看他吃飯。

莫名的。

眼眸裏映著的小團子逐漸和腦海裏那張她不願想起的臉重合。

她皺眉。

又不自覺浮現出那聽著像自嘲又有點墮落的話。

——小三,也行。

她抿唇,側眸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

或許,四年後的宴景禹,比四年前的宴景禹,病更重了。

尤其是腦子。

————

翌日,下午。

十一每天下午睡完午覺都會鬧著出去玩會。

天氣好的話,南焉就會帶他到處轉轉,去的最多的就是附近幾個商場的遊樂場,要是碰上下雨,就在粗略的在小區裏頭轉轉就回去。

來遊樂場的次數多了,南焉在這裏頭也認識了幾個帶有孩子的羅馬尼亞本地婦人。

她是典型的東方骨像,長相濃豔,氣質清冷高雅。

因為膚色不同,起初那些婦人還不是很喜她。

後麵純粹是孩子在一起,總會在一起玩鬧,一回生二回熟了,那些婦人們都以為明廷是她丈夫,都說些羨慕什麽的。

卻被南焉否認了。

有好奇者就問,“那你男人呢?”

“死了。”南焉風輕雲淡道,“死了兩年了。”

婦人們皆知帶孩子的不易,尤其還是死了丈夫的,其中有兩個婦人也是死了丈夫的,和她感同身受。

對她的戒備心也徹底放下來了。

南焉抱著孩子付了錢,剛走進遊樂場,就有婦人朝她招了招手,“Elaine小姐,快來。”

她笑了笑,將十一放下,讓他自己去玩,徑直走到家長休息區。

那位消瘦點的婦人還特意給她點了杯茶。

“謝謝。”南焉沒有拒絕,接下後,就點了幾分點心回敬。

從來都不讓她們吃虧。

幾位婦人也很喜歡她的闊綽。

畢竟每次她點的點心,都特別貴。

“我聽說這個商場即將要拆了重建,最遲明年春天就會動工。”攀談下,有位婦人說。

“這事我也聽說了,好像不止這個商場,另外兩個商場也要重建,說是被一個外國人收購了。”

“哎哎哎,快看,那邊,那外國人好帥,跟在他身邊的人就是商場現在的老板吧。”

那副討好諂媚的模樣,著實猥瑣。

南焉沒有搭話,優雅淡淡的品著茶,眼睛也時刻注意著十一的動向。

倒是聽她們這樣說,難得好奇的回頭瞥了眼。

隻是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她們口中的那個外國帥哥,不就是宴景禹那瘋狗嗎?

她下意識收回視線,彎下了腰。

晦氣!

腦門上都能刻一個‘衰’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