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堙滅

兩人後麵沒再交集。

在頭等艙內,彼此的位置隔了兩個,但一抬眼還是能看到對方。

沈織月覺得心堵,臨時換了個位置。

南焉沒理會她,她困得不行,找空乘要了一床小毯子,戴上蒸汽眼罩,把椅子放倒,就開始補覺。

中午,她沒叫工作餐。

以至於一點多抵達Y市機場時,她餓得前胸貼後背。

莉娜知道她近來總是容易餓,所以包裏總會備些小零食或者小麵包給她。

在看到麵包的那刻,南焉滿臉驚喜,笑道,“謝謝。”

兩人打車到酒店時,莉娜正在辦入住手續。

沈織月和她的助理也過來了。

“真晦氣。”沈織月立在一旁,不滿嘟囔。

聲音還挺大,生怕南焉聽不到。

晚上還有一場攝影活動要參加,南焉沒心情和她打嘴仗,就權當被一條喜歡亂吠的花孔雀跟了一路好了。

她低頭給宴景禹發了條微信:“我到酒店了。”

宴景禹回得倒是挺快,好似就在手機那端等著一樣。

但內容很快把她的想法打碎了。

“嗯。”

極為冷淡的調調,更像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她這一下。

既然這麽忙,那要她報什麽平安?

就算是墜機,新聞上也會報道的。

莉娜辦好手續,南焉就收起手機,往電梯走了。

好在,她和沈織月不是同一層樓。

不然這幾天天天見,得多鬧心啊!

————

南焉在Y市一共待了四天,第五天回去時,宋允兒請她吃了頓飯。

可能是上次有過一起懟沈織月的革命情誼,宋允兒一改之前的高傲形象,待她隨和了許多,吃過飯後,還說下次約著一起逛街。

翌日回到星城,南焉沒有去遠山臨。

宴景禹出差了,他不在,她也不想待在那棟冷冰冰沒什麽溫度可言的洋樓。

她直接回了自己家。

剛準備收拾行李,就收到了明廷發來的微信。

是關於言輕被打的訴訟案。

已經確認了開庭時間。

她把這個消息分享給了言輕,言輕沒法出庭,就拜托她幫忙出庭。

開庭那天,陽光正好,微風和煦。

整個過程都很順利,南焉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了明廷這個不敗戰神的壓迫感。

他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裏,確實在閃閃發光,沒一字一句,總能將對方懟得啞口無言,最終是以故意傷害罪宣判的。

走出法院,南焉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了言輕。

沒聊兩句,一隻拿著手機的手忽然伸了過來。

抬頭,就撞上明廷那黯然審視的目光,她又掃了眼手機屏幕,是一筆六位數的轉賬記錄。

轉賬人,是她。

思忖片刻,她解釋,“這是言輕托我轉給你的,她說明律師在圈內名聲大,按小時收費,不能讓你義務代理,要是不夠,你說個數目,我替她補上。”

言輕的存款不多,按照他正常的收費標準,她可能真的拿不出來。

明廷皺眉,“你以為我接這個案子是為了這點代理費?”

南焉看著他,就宛如看到了他在法庭上那股認真樣。

心底劃過一抹異樣,忽明忽暗,逐漸明朗時,又聽他說,“相比十幾萬,我覺得,讓你欠我一個人情,好像也挺劃算。”

他感慨著歎口氣,“走吧,開了一下午庭,嘴巴都說幹了,喝杯咖啡去。”

“……”

南焉無語地看著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咖啡廳內,明廷問,“你攝影展是不是快開展了?”

“你怎麽知道?”

“你這話說的,我就不能有陶冶情操的興趣愛好?”明廷板著臉,“不過,我聽說,你展子的票不太好買。”

言下之意,不邀請他去看看?

她輕笑,從包裏拿出一張入場券,推過去,“展期為三天,你要是喜歡,可以抽空去看看。”

明廷拿起那張入場券,挑著眉,“你還隨身帶著啊?專門給我的?”

“嗯。”

她大大方方承認。

明廷微愣,隨後笑了起來,“既然南老師盛情邀請,我要不過去欣賞欣賞,好像顯得多沒人情味似的。”

說罷,便把入場券收了起來。

後麵幾天,南焉依舊很忙。

自從她出差後,她和宴景禹很少聯係,他不主動聯係她,她也不會閑著沒事主動去找他。

攝影展前一天,她所有的作品都已經在藝術館擺放好了,確認完當天所有的細節,她才離開的。

當天,她特意起了個大早。

正準備化妝師,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藝術館的負責人館長打來的電話。

她接聽,隨後點開擴音,“喂,楊館長。”

“南老師,出事了,你快來藝術館。”

南焉當時心跳頓停了一瞬,也沒問緣由,妝也懶得化了,迅速開車去了藝術館。

可當她站在那幅用來主推的壓軸展品前時,何止是心跳停了,周遭的空氣好像都被收走了,讓她窒息不已。

身體僵硬間,錯愕呆滯的眸子裏映著牆上那幅她奶奶的背影照,從左下邊劃破了個大口子。

整幅畫破爛不堪。

很顯然是人為的。

她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蛋徹底失了血色,眼瞳裏聚滿了晶瑩,視線逐漸模糊,好半響,才艱難的邁開步子,顫抖不止的抬起手撫上那幅畫。

哽咽的聲音皆是委屈和沉悶,“奶奶……”

莉娜在旁邊看著都忍不住紅了眼。

她很清楚,這場展對南焉來說意味著什麽,而這張照片,又承載著她內心深處怎樣的情感。

若是其他照片被毀了,或許還能不救,可這張才是這場展子的靈魂,被毀成這樣,壓根無力回天。

還有兩個小時不到就要開展了,開展的第一天,不僅會來很多觀看者,還會有不少記者媒體。

“南姐。”

光想到可能會開天窗,莉娜的心都不自覺提起來了,輕聲喚道。

隨後淩厲看向藝術館的一眾工作人員,怒斥,“楊館長,王部長,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這些照片昨天才掛上去的,我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僅過了一夜,就變成這樣了,現在怎麽辦?”

館長沒理會莉娜,看著南焉的背影,上前道,“實在對不住,南老師,在我們藝術館出現這麽大的失誤。”

南焉眼眶裏的眼淚終是忍住了。

她心底燃了滅,滅了燃的希望,這回,是真的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