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事】狼人殺

辦公室電話響起,有人去而複返。

“白隊,交通隊那邊有消息了,12月3日晚間十點半,攝像頭拍攝到了徐子昂的車駛上城北高速公路的畫麵。”

“傳過來。”

這還是一段清晰的監控錄像,徐子昂深夜獨自駕車行駛在高速公路,順著他車行駛的方向,下道口的盡頭,正是一片公墓,而他的母親徐媛媛的墓,就在那裏。

一時間,辦公桌上沒人動,每個人的表情都有些虛幻。

有同事幹笑著:“哈……這太荒唐了,我們該不會真的能在公墓中發現什麽吧。”

孫恬低著頭,簽名版的《曦光》到了她手上,第一時間就被包上了透明書皮。

“我不理解,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那麽多巧合,假設她真的是在書中映射現實,那麽她一定跟徐子昂的死有很大的關係。”起先是喃喃自語,而後語速越來越快,“可是如果她真的是凶手,不是應該想辦法蒙蔽警方,洗清自己的嫌疑嗎?明明在初步調查中她已經沒有嫌疑了,可是偏偏又把自己繞了進來。”

最後還是趙陌白下了定義,“如果不是吃飽了撐的,那就是——她真的知道點什麽。”

死亡與鮮血是真的,墓碑是真的,那線索是否也是真的。

查案不能依靠直覺,可是趙陌白的直覺常常能派上用場。

“走,就去看看徐媛媛的墓。”

說走就走。

天色陰沉,呼嘯的北風砸在車窗上,映著趙陌白冷淡的表情。

現實中的偵破並不簡單,很多時候,前期圈出了嫌疑人,又一一排查之後,卻發現沒有一個是真凶,於是又要從頭梳理案情。

現場痕跡的重新鑒定、擴大嫌疑人範圍再次排查、或者隨著加深對死者的了解,又有了新的思路,這些都有可能在調查中有新的發現,有時候是一句話、一根陌生的毛發,再稀奇的線索他都遇見過。

唯獨沒有一本小說預言。

警車停下。

“趙隊,到了。”

前些日子下了大暴雪,城市裏車來車往大都冰雪消融,越往城郊走,越有積雪的痕跡,這個公墓依山而建,積雪點綴著,一片寂靜空靈。

徐媛媛的墓幹淨又冷清。

直到真的在徐媛媛的墓前挖出了一個小匣子,荒謬的揣測塵埃才落地,與此同時升起的是更大的荒謬。

匣子裏隻有一張照片。

是一張全家福。

邊緣站著的首先是劉小芳,她雖然隻是個傭人,但也是在外照顧錢朗長大的保姆,在錢朗被錢大業帶回徐家撫養之後,也一起跟了過來,這麽多年來任勞任怨,的確算得上半個家人。

中間是一家之主錢大業,五官端正氣質威嚴,嘴角抿著,一手環住身側嬌妻的腰身,年輕的妻子懷裏抱著一兩歲的小兒子。

兩人旁邊分別站著大兒子錢朗和二兒子錢自鳴。

另一邊的邊緣,跟眾人微微隔開一步原的地方站著的是徐子昂。

照片上所有人都笑得很開心,隻是徐子昂的臉被刻刀毫無章法地劃花了,淩亂的刀痕後麵,隱約可見他俊俏的臉蛋,表情輕佻又不屑。

徐子昂為什麽要將這張照片埋在母親的墓碑旁?

想也知道不是為了慰藉——倘若徐媛媛當真泉下有知,想必不願意看見欺瞞自己的丈夫,和他的新妻子,以及那些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一個謎團的後麵,又隱藏著更大的謎團。

“我的媽呀……”

“辛晚的小說裏說凶手是誰來著?”

趙陌白緩緩吐出一口氣:“每一個人。”

每一個微笑著的人。

徐朝陽的家跟他本人一樣,充斥著濃重的厭世氣息。

一百幾的大平層裏,很難分得清哪裏是臥室哪裏是客廳,主要到處都堆積著各式叫不出名字的儀器

趙陌白坐在一個玻璃箱上,雙手垂在褲襠前,指尖在玻璃上敲來敲去。

徐朝陽過來的時候踢了他一腳,“走開,別嚇到我的寵物了。”

他說的寵物是養在玻璃箱裏的一隻蜥蜴,趴在景觀石上,闔著眼睛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意思。

趙陌白嘟嘟囔囔地起來,沒骨頭似地又歪在一個長條狀沒有靠背的沙發上,看著一臉煩躁光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不知道在找什麽的徐朝陽。

“養什麽蜥蜴,長得那麽醜,不如養隻狗,毛茸茸的,也讓你身上多點人味。”

“養狗?”徐朝陽回頭看了趙陌白一眼,眉梢一挑,很快收回目光,“我身邊已經有狗了,養不過來。”

雖然覺得他在內涵什麽,但是趙陌白找不到證據。

他悠悠地長歎一聲,拱了拱,把頭探出沙發邊緣倒控著。

徐朝陽終於從地上一堆文件裏翻出一隻馬克杯,“原來在這啊……”裏麵還有點咖啡底,分不出來多久沒倒了,但是沒長毛,他就很滿意了。

洗了杯子,衝了杯新咖啡,隻喝了一口,徐朝陽就把杯子隨手一放。

“聽說你們撞邪了?”

趙陌白“嘶”了一聲,不滿地抬頭瞪了他一眼。

“子不語怪力亂神。”

還會說這樣文縐縐的話,果然今非昔比了。

徐朝陽冷笑一聲:“你知道我向來是不喜歡八卦的,可是既然連我都知道了……”

徐子昂這個案子,僅僅隔了不到兩周,燕城幾乎人盡皆知。不是僅僅是因為知名企業家公子的身亡,也是因為他的死狀完美地契合了如今大熱圖書《曦光》中的一幕。

雖然建國後都不準成精,但是攔不住大眾對於一些鬼神玄學之說非常熱衷。

不光是線下小報,還是網絡上的本地新聞,幾乎都以詭譎的口吻,報道著這個驚人的巧合,引起了廣泛關注。

熱度一時半會也褪不去,上麵留意到輿情,又責令他們抓緊破案,壓力又給到了趙陌白。

徐朝陽說:“你們隊裏的保密措施,不是一向很嚴格嗎?”

“的確,所以是有人刻意散布出去的。”

一個完全拿捏住情況的人。是誰……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