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子龍陳兵富縣,奉孝巧舌勸敵。
戰爭往往是邦交的延續,而邦交是華夏自商朝就開始研究的課題。
所謂上兵伐謀,謀的並不是進攻時的軍隊調度與奇兵,而是開戰前的各種準備與既定策略。
兩日後,郭嘉已經到了北屈大營,王越粗略地聽了郭嘉所說計策的大概,便立刻引軍五千,陪同郭嘉一路北上前往了白波軍在西河縣的大營,離石。
次日清晨,趙雲帶領先頭部隊,趁著天還未亮,便前往了富縣駐守,此地如同漆垣一般,一副人間地獄的慘狀。
但趙雲並未下令打掃富縣,而是率軍將兵營設在了河道旁。此後趙雲軍中皆吃冷食,不起鍋不造飯,按步不動。
而郭嘉也在當日抵達了離石大營之下。
“大漢使臣郭嘉,求見白波軍大帥楊奉大人!”
郭嘉手握使臣符節,坐在馬上大聲嚷道。
“來使身旁的將軍是何人?”
離石大營之上,守城的兵將高聲叫嚷道。
“吾乃大漢中尉王越是也!”
“將軍可是遼東遊俠劍聖王越?”
城頭之上一位將領探出身子,高聲問道。
“正是王某!將軍既然認識我,何不開城一見?”
王越揮了揮手,高聲答道。
“在下徐晃!乃是河東郡人,早年便聞將軍劍術超群,冠絕天下,今日一見實乃三生有幸啊!”徐晃摘下頭盔,繼續說道,“將軍稍候!某這便為將軍開門!”
片刻過後,隻見一手持開山斧的猛將,在緩緩吊起的城門下顯露身影。
“楊帥有令,請諸位下馬入帳!”
徐晃一拱手,說道。
郭嘉與王越對視一眼,立刻下馬,五千漢軍皆留在城外,兩人隻帶了十名親隨進入營中。
“素聞白波軍抗擊匈奴,收納大漢難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今日是否能得見韓暹、胡才、李樂三位將軍?”
郭嘉一邊走,一邊看向身旁的徐晃問道。
“來使客氣了,白波軍中不過是些活不下去的難民,一起討個生路罷了。”徐晃聞言,臉色有些尷尬,但依舊引路,繼續說道,“離石大營是楊帥的駐地,其餘幾位大帥皆在外地駐守。”
“可惜了,不過楊帥是白波軍的領袖,倒也不算白來,徐將軍請!”
郭嘉一拱手,跟在徐晃與王越身後入了大帳。
大帳之中楊奉正在飲酒,他與徐晃是同鄉,所以楊奉軍中,除了他自己最能拿主意的便是徐晃了。
楊奉一見來人,立刻高看了一眼,他也知道王越的威名,“不知漢使此來所為何事?”
郭嘉並未立刻搭話,而是先一拱手,看向了楊奉的桌案上,酒爵之中酒色渾濁不堪,一旁的肉食也是幹癟無油。
見此情形,郭嘉微微一笑,說道,“在下奉了大漢天子之令,前來嘉獎將軍。”
說罷,郭嘉立刻從袖中掏出了詔書。正要念,卻被楊奉打斷。
“慢!白波軍也曾劫掠河東河內,陛下為何要嘉獎我?天上豈有白白落下餡餅之事?”
楊奉眯起眼睛看著郭嘉,右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刀柄之上。
“楊將軍稍安勿躁,陛下初入並州,見一片匈奴過後生靈塗炭的景象,心中悲切之際,又從難民口中得知將軍收養漢民抵抗匈奴之壯舉。”
“前日已經命人寫了檄文,張貼各郡縣,以揚將軍之仁德,將軍之舉,陛下並不以賊寇待之,反倒覺得將軍乃是大漢之幸,所以才特命在下,為將軍封賞。”
郭嘉聲情並茂地說著,楊奉微微一笑,他的確做過上述之事,不過那是年景好的時候,年景不好的時候,他可沒少做販賣婦孺給匈奴的事情。
“既是封賞,不知陛下要賞些什麽?”
“賞將軍糧草五萬石,銀錢三十萬貫。”
楊奉聞言,原本舉起酒爵的手微微一滯,眼中露出了一絲貪婪。
要知道這幾年並州的情況並不好,營中又大部分是難民,無甚真正的戰鬥力,但他卻不能舍棄不管,不然自己起兵就失去了根基。
此刻正是白波軍缺糧的時候,雖然袁紹給了糧草,但那些大都被於夫羅吞了去,楊奉也隻能假裝不知道,畢竟如果和匈奴撕破臉,那連做人牙子換糧的買賣也做不得了。
“陛下出手倒是比袁紹那廝大方些。”楊奉壓住了心中的蠢蠢欲動,飲了一口酒,緩緩說道,“陛下的條件呢?”
“陛下並無條件,將軍所舉乃是義軍,陛下此舉隻是不想讓將軍受苦罷了。”
郭嘉說罷,徐晃和楊奉皆是瞪大了眼睛,“漢使、王將軍,快請坐!”
楊奉立刻指了指身側的胡凳,王越和郭嘉也不矯情,立刻坐了下來。
兩人一坐下,立刻又幾位穿得還算得體的婦人從後帳出來,為兩人倒上了濁酒。
郭嘉見那酒體渾濁,還散發著淡淡的酸味,立刻將酒灑在了地上。
“漢使這是何意?”楊奉眉頭一皺,厲聲問道。
“哎,沒想到將軍如此艱苦,陛下特命在下帶了十壇西風烈,若將軍首肯,在下這就命人取來!”
郭嘉說罷,徐晃和楊奉兩人喉頭皆是一陣湧動,他們自然是聽過皇莊美酒的名頭的,隻是這類高級物資,是他們砸破腦袋都搶不到的。
“這…我並未領詔命,不好吧?”
楊奉想了想,擺了擺手說道。
“沒想到將軍如此忠義,倒是在下冒犯了,不過在下葫蘆之中還有些存酒,不如便贈予將軍怎麽樣?”
郭嘉沉吟一聲,臉上露出了抱歉的表情,隨即解下腰間酒葫蘆,先是自飲了一口證明沒有下毒,再將葫蘆交給身旁的徐晃。
葫蘆之中,一股濃鬱的到酒氣隨著空氣散發而出,如此美酒,是軍中之人都無法拒絕的好東西。楊奉接過葫蘆,給自己倒了一爵,又給徐倒了一爵
“將軍,我還在執勤,不可飲酒。”
徐晃強壓下心頭的悸動,擺了擺手說道。
楊奉見狀也不強求,笑了一聲便將那爵酒放回了自己麵前。
這一句話,楊奉不疑有他,卻讓王越和郭嘉同時高看了徐晃一眼。
楊奉端起酒爵,貪婪地聞著酒香,鎖喉一口飲下,隻覺口中烈酒化作了一道熱線,順著喉頭而下,不自覺地讚歎了一聲。
“漢軍之中皆飲此酒?”
楊奉眯著眼問道。
“這倒不是,漢軍之中看各自酒量,分飲三種酒,這三種酒濃烈程度不一,將軍爵中便是在下先前說的西風烈了。”
郭嘉笑了一聲,緩緩答道。
“想不到大漢的國力竟恢複得如此之快,竟能有那麽多糧食拿來釀酒!”
楊奉讚歎了一聲,他已經很多時日沒有喝過醇酒了,如今一杯下肚竟有些恍惚。
而通過敵軍物資來判斷敵軍戰力,幾乎是為將者的必備素質罷了,這點倒是不足為奇。
“漢使方才所言,真的不需要楊某配合漢軍?楊某可是聽聞,漢軍向匈奴宣戰,前日裏於夫羅已經派人送來了牛羊,想要和我們暫歇幹戈的。”
楊奉吐出一口濁氣,看著郭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