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去不成

金鳴能提醒明玉宮的人,無非就那麽幾個,邱達,裴舒,和暫時沒跟隋阿嬌撕破臉麵的趙瑉瑉。

辛夷沒見過趙瑉瑉的字,她見過邱達和裴舒的,這紙上的字跡不是他們二人的。

那會是誰的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將紙條拿給隋阿嬌看過之後,主仆兩個猜了半天也沒猜出這人是誰,便將紙條給燒了。

“無論此人是誰,他說的話,跟宗寶公公說的能對上,就說明沒有要害咱們的意思。”

隋阿嬌想得很簡單,還勸辛夷不要多想:“既然他不是在害咱們,就別想這麽多了,還不如想想怎麽治秦嬤嬤的眼睛。”

金鳴宮中有規定,太醫不能給宮人看病,生了病的宮人,隻能硬抗,若是好不了,就得被挪出宮去養病,自己掏錢請大夫看病。

等病好了,主子若是能想得起來,就再回宮,若是想不起來,自己交些銀子,脫了奴籍,各自尋生路去。

沒有銀子脫不了奴籍,便要入宮做苦活兒,總之一句話,在金鳴後宮,沒有銀子是萬萬不能行的。

不僅主子要有錢,奴才也得有錢,這也是為什麽後宮的嬪妃,除了靜貴嬪之外,家中個個都有些來曆。

不然,哪裏來的錢養這些宮中的女兒們?

宮裏既然不能給秦嬤嬤治病,少不得要將秦嬤嬤挪出宮去了。

“婕妤放心,等過了年,將秦嬤嬤交給邱達,邱達認識一個神醫,一定會將秦嬤嬤的眼睛治好的。”

提起那個神醫,辛夷都很心動,想要出宮拜他為師。

她空有一身以針灸殺人的本事,於醫術之道,卻也隻是知道個皮毛,能略微治些小病。

技多不壓身,多學些東西,總是好的。

隋阿嬌抿嘴笑笑:“你呀,別這麽貪心,小心貪多嚼不爛,你前些日子不是在看醫治牲畜的書?你先學會怎麽醫治牲畜,再學習如何救人吧。”

大年三十這一日,明玉宮天不亮就熱鬧起來。

宗寶公公和高嬤嬤領著太監丫頭們忙裏忙外,把明玉宮裝扮得張燈結彩,就連牆角的大水缸,都被蒙上了紅綢子。

辛夷也早早就起來,和杜鵑、蜀葵等一道服侍隋阿嬌打扮,為晚上的宮宴做準備。

合宮上下,也隻有錦葵最不高興。

她夜裏發了熱,吃了藥不見好,就躺在炕上直哼唧,正巧秦嬤嬤眼睛不好使,辛夷就把她兩個挪到一處去,吩咐一個名叫雪蓮的三等丫頭伺候她們二人。

其餘眾人就一門心思準備過年。

中午大家隨意墊補了些點心,就等著夜裏好好吃一頓團年飯。

隋阿嬌更是不敢多吃多喝,生怕到了宮宴上會出醜,一會兒問辛夷,她的口脂會不會太濃烈,一會兒問辛夷,要不要學金鳴婦人,化個金佛妝。

嘮嘮叨叨,患得患失。

可直等到掌燈時分,也不見有人來接隋阿嬌。

隋阿嬌便有些撐不住了:“辛夷,是不是我們弄錯了,咱們應該自己坐著轎輦去,無需人來接咱們,我記得大珠子是這麽說的。”

辛夷臉色微沉,看向了宗寶公公:“公公叫人備下轎輦了麽?”

宗寶搖頭:“去清輝殿赴宴的轎輦,是宮裏頭預備的,因圖個好看齊整,各宮主子的轎輦都是一色的,沒有咱們自己準備轎輦的道理,倒不是說咱們自己坐著轎輦不能去,隻是若是咱們自己去,就顯得婕妤好似不受歡迎似的。”

隋阿嬌一下子就怔住了:“辛夷……我……王後不希望我去。”

不僅不希望隋阿嬌去,王後還叫大珠子耍了隋阿嬌一道。

今日若是隋阿嬌心急,自己坐著轎輦去了,一定會叫各宮嬪妃笑話的。

“那就不去,”辛夷已經開始卸隋阿嬌頭上的金冠了,“婕妤正在養病,不去赴宴,也無人說什麽,咱們安安心心地過年,熱熱鬧鬧地大吃大喝一場,去宮宴多不好,還要受拘束,吃也吃不好。”

隋阿嬌紅著眼圈應了一聲,背過身去擦了擦眼睛,順手摘下頭上的發簪,再轉過身時,她已經換上了笑臉。

“得麻煩阮媽媽和景媽媽開了小廚房做團年飯了。”

高嬤嬤笑著應道:“婕妤盡管放心,小廚房的鍋灶都熱著呢,辛夷姑娘早先吩咐過,今兒個婕妤去赴宮宴,叫我們自己在宮裏吃年夜飯,兩位媽媽一早就準備上了,隻是菜色都是大魚大肉,怕婕妤吃不慣,我現在就吩咐她們再做些好的來。”

隋阿嬌擺擺手:“不用麻煩了,團年飯就是要大魚大肉才顯得熱鬧,叫人在堂屋擺上幾張大桌子,咱們主仆一塊兒吃吧。”

這本是不合規矩的事,但眾人為了哄隋阿嬌高興,紛紛照做。

一頓年夜飯倒也吃得有滋有味。

一時熱熱騰騰地用完了膳,遠處便燃起了煙花。

是清輝殿的方向。

看來那邊也用完了膳。

辛夷怕隋阿嬌不高興,就扯著隋阿嬌要回內殿去。

“再看會兒。”

隋阿嬌緊了緊身上的鬥篷,仰著臉往清輝殿的方向望去:“這兒看不清楚,咱們去外頭看去。”

“婕妤……”辛夷欲言又止。

隋阿嬌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溫潤的手掌心暖暖的:“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就住在這裏,總有見到他的那一天,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麽關係呢?你不是告訴過我,這條路很難,我想走到底,就要能忍嗎?你放心,我忍得住。”

她扭頭看向絢爛的煙花:“這是我在金鳴過的第一個年,我想高高興興的,辛夷,你陪我去外頭看看煙花,好嗎?”

辛夷心一軟,毫不猶豫點頭應答。

一宮的人呼啦啦出宮去,在雙飛燕湖邊,靜靜地看完了整場煙花。

沒什麽好看的。

辛夷甚至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她在煙花柳巷做頭牌那幾年,有一陣子一個豪客為了博她一笑,在花河之上連放了一個月的煙花,一時之間,傳為京城佳話。

辛夷早就看遍這樣虛無的熱鬧了。

熱鬧過後,便是一地喧囂,有什麽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