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紙條
大珠子眸色一厲:“婕妤知道?”
隋阿嬌點頭:“人就死在我們明玉宮前頭的這灣湖中,在屋裏頭聽見外麵有人喊,宮中的人就出去看了看,回來跟我說,是有個小太監淹死在湖裏頭了,我怕出亂子,便約束宮人不許出去看熱鬧。”
大珠子神色有所緩和:“叫婕妤受驚了,婕妤放心,這攤子亂事很快就會被處置好了,一定會叫婕妤過個好年,明日晚,若是婕妤的身子還能支撐住,就多穿些衣裳,坐著轎輦去清輝殿用宴,是宮中家宴,婕妤不用拘束。”
辛夷暗自欣喜。
隋阿嬌的應答沒出錯,大珠子是替王後做了決定,臨時邀請隋阿嬌去赴宴。
也好,隋阿嬌能提前與東赫昭相見了。
小黃門的屍體很快就被拖走了。
錦葵拉著繡球偷偷跑去看熱鬧,回來時,兩個人都嚇得臉色發白,被秦嬤嬤逮住好好訓斥了一頓。
她們怕嚇著隋阿嬌,不敢說與隋阿嬌聽,就悄悄來尋辛夷,先試探著問辛夷的膽子大不大。
辛夷便知道她們定然是看到了不尋常的地方,催促著她們快說。
平常膽子大的錦葵這時候不敢說話了,身子抖得跟篩糠一樣,還是嘴皮子利索的繡球咬著牙開口:“姑娘,那小黃門根本就不是淹死的,他、他是被人……或者是被什麽東西咬死的。”
辛夷忙問:“你怎麽知道?”
“我和錦葵躲在樹後頭看見的,幾個人鑿開湖麵的冰,把小黃門拖出來,一翻身,就發現他後背沒一塊好肉,原先他在冰層底下看不清楚,抬上來才看到他肚子和大腿根那塊都沒了,肉都泛白,腸子都出來了……”
“哎呀,你快別說了!”
錦葵推開繡球衝了出去,門外緊接著就響起了嘔吐聲。
聯想到宗寶公公說起長公主愛折騰人,和今日大珠子來時的嚴肅,辛夷就知道,這事準是長公主做下的孽,且這位長公主一定極其受寵,無人敢惹。
“你們去瞧熱鬧這事,除了秦嬤嬤之外,還有誰知道?”
繡球搖搖頭:“我和錦葵是悄悄去的,不敢告訴人,若不是秦嬤嬤恰好在宮門口守著,把我倆給逮住了,秦嬤嬤也不知道的。”
辛夷點頭:“這件事以後就爛在肚子裏,不要叫任何人知道,去吧,好好照顧錦葵,我估摸著她夜裏要發起熱了。”
她轉頭去找秦嬤嬤,後殿沒找到,尋到前殿來,正好瞧見秦嬤嬤從宮外頭回來。
已經是掌燈時分,秦嬤嬤手裏提著一盞八角宮燈,沒穿鬥篷,凍得直跺腳。
她個子高,人又幹巴瘦,站在廊子下的陰影裏,好似一根枯木杵著。
“這個天兒可真冷。”
辛夷聽見秦嬤嬤低聲嘟囔了一句,剛要走過去,便見秦嬤嬤從袖子裏掏出個紙條來。
她下意識地躲在柱子後頭,探出頭悄悄看去。
秦嬤嬤對著燈光瞧了瞧紙條,搖搖頭,仔細將那紙條折好,提著燈籠往後殿去。
辛夷躡手躡腳地跟上去,遠遠瞧瞧秦嬤嬤拽住了鸚哥:“瞧見辛夷姑娘了嗎?”
鸚哥笑道:“才看見她往前殿去了,嬤嬤是有事找她?”
秦嬤嬤冷著臉應了一聲,提著燈籠又往前殿來。
辛夷忙整了整衣裳,裝作才從外頭回來,迎著秦嬤嬤而去。
“大晚上的,嬤嬤這是要去哪兒?”
秦嬤嬤提著燈籠往前照了照,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辛夷,才擰眉:“外頭黑黢黢的,姑娘怎麽不提個燈?”
辛夷很訝異。
她正站在回廊中,這回廊九曲十八彎,每隔兩根柱子,便掛著一盞燈籠,再加上到了年節下,就連院子裏的樹上都掛著燈籠,整個院子不說到了亮如白晝的地步,也絕不會是黑黢黢的。
辛夷越發起疑心,秦嬤嬤太反常了。
“你跟我來,我有事找你。”
秦嬤嬤伸手拽住辛夷,拉著她往後頭走,腳下卻一踉蹌,差點跌倒。
“嬤嬤,你沒事吧?”
秦嬤嬤麵無表情地搖頭:“沒事,隻是太暗了,看不清楚路,明日叫丫頭們多掛些燈,多弄些燈油,我一把老骨頭,摔了沒什麽事,若是把婕妤給摔著了,就是大事。”
“嬤嬤!”
辛夷訝然失色。
秦嬤嬤……秦嬤嬤生病了?
她忙扶著秦嬤嬤去了自己屋裏,將屋中點上了燈,拿著燭台在秦嬤嬤跟前晃悠了一下。
“嬤嬤能看見燭光嗎?”
秦嬤嬤這時候也知道是自己出毛病了,神色有一絲慌張,但很快就鎮定下來:“能看到一點,就是覺得不亮堂。”
她從袖子裏掏出之前折好的紙條,摸索著抓住辛夷的手:“我有飯後百步走的習慣,這幾日總覺得眼前發暗,不敢走太遠,就在明玉宮門口晃悠了一下,方才有人塞了張紙條給我,我看不清楚那人的長相,也不知道紙條上寫的什麽,收到了就趕緊拿給你,你快瞧瞧上頭寫的什麽。”
紙條不大,裏頭的字跡很潦草,仿佛是寫信之人匆忙之中寫下的。
密密麻麻一堆字,開頭一行話特別醒目,小心東赫阿依慕。
東赫阿依慕便是金鳴長公主,生母身份卑微,且難產而亡,繈褓之中,便被抱到了太後身邊撫養。
因是先王唯一的女兒,東赫阿依慕自幼就得到了萬般寵愛,在宮中胡作非為,無法無天。
太後便漸漸地不喜歡她,先王還在,就鬧騰著將東赫阿依慕給挪到了王庭的公主府中,自此對她不管不問,任由東赫阿依慕在王庭胡鬧。
聽說東赫阿依慕養了上百個麵首,不是搶了永豐的男人,就是威逼金鳴的男人,十分霸道。
偏生先王極其寵愛她,駕崩之前有遺詔,囑咐東赫昭善待這個唯一的妹妹,隻要東赫阿依慕不惹得天怒人怨,不犯謀反之行,就不得治她的罪。
東赫昭便隻好對東赫阿依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便是紙條上的大體內容了,寫下紙條的人,在東赫阿依慕生母那裏反複畫了兩道線,好似在提醒什麽。
辛夷對這個蠻橫霸道的長公主早就做好了防備,沒想到又收到了一張提醒的紙條。
隻是,這紙條是誰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