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遲來的解釋

羅思思在脫殼三個月後,再次經曆綁架事件。

體驗相對於上一次的好很多。

至少沒被綁著,甚至綁匪還幫忙開了一瓶冰鎮可樂拿給她喝。

一路上不管羅思思問什麽,阿凱就一句,等會問三爺。

羅思思叫他這非暴力不配合的樣子弄的啞口無言。

索性直接拿出手機給鬱然發信息。

【臨時有事,晚點回去】

是的,羅思思根本就不打算在跟梁肅糾纏下去。

不管他是做什麽生意的,羅思思這次來,隻是為了想辦法拿回還在大宅的手機。

車一路上順暢無阻,連個紅燈都沒遇見,羅思思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別的。

還是萬豐園。

梁肅就在大門口站著。

穿著白襯衫和黑色西褲,西瓜辮站在他身後給他打傘。

傘是黑色的。

黑白黑,配著後麵的白牆灰瓦,像一幅畫師嘔心瀝血用盡畢生才能勾勒出的水墨畫。

羅思思依舊心動。

梁肅就像酒,他身上的氣勢令人生畏,是酒的辣。

他的品格是酒的醇,經得起細品。

他的風姿是酒的香,即使遠遠的一個模糊輪廓,就已經讓人心醉不已。

車穩穩停在他麵前,阿凱下車為羅思思打開車門。

羅思思坐在後座,動作緩慢的下車。

她暫時想不到,應該以什麽樣的態度來麵對梁肅。

站在傘下的男人,張開雙臂,臉上溫柔的笑,讓羅思思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根本就沒萬豐園那一段。

見她不動,梁肅也不惱。

他眼底含笑,從傘下走出來。

要跟上的西瓜辮,已經被阿凱拽住。

羅思思想躲,腳卻生了根,被梁肅抱了個滿懷。

他的臉埋在羅思思脖頸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喟歎道:“我以為我能等到事情結束,再去見你。”

“但我在阿凱耳機裏聽到你聲音的那一刻,就知道,我做不到。”

“絲絲,對不起,接下來我會將你拖進一個可能屍骨無存的漩渦。”

梁肅抬起頭,望著羅絲絲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蠱惑道:“你願意嗎?願意和我一起同生共死!”

羅思思根本就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梁肅卻不給她問問題的機會。

黑沉沉的眼睛裏全是偏執的瘋狂:“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就當你願意。”

羅思思險些要去看後麵阿凱和西瓜辮的臉,問他們,梁肅是不是瘋了?

怎麽說的話,跟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人那麽像。

她一頭霧水的樣子不知道那裏取悅了梁肅,他突然大笑,笑的暢快淋漓。

羅思思現在完全不覺得梁肅正常了,這完全已經是神經病後期。

她已經看到阿凱拉著西瓜辮,跟兩隻老鼠一樣躲進園子裏了。

“阿凱說你有什麽多話想問我?”梁肅拉著羅思思往園子裏走。

他步伐很快,像是等不及想聽羅思思的問題。

她剛到萬豐園的時候是春天,現在兩個月過去,已經入夏了。

院子裏鳥語花香的一路,羅思思在心中將自己想問的問題一一排序。

可真等到梁肅將她帶到他住的房間,兩個人對坐在窗下的時候,羅思思端著手中梁肅斟的茶水。

腦子裏翻來覆去最先問出的竟然是:“你的腳好了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梁肅顯然不到這個時間。

梁肅紋風不動的笑臉上,驚訝極了。

但他顯然很高興羅思思會問這個問題。

“好了,陳醫生還拍了片子,骨頭愈合的很好。”

他的聲音溫柔的像夏天的風。

羅思思沉默半晌,低垂著眼看著桌案上的花紋。

“你不是毒販?”

這次梁肅幾乎算是瞠目結舌:“你……你怎麽會這麽認為?”

見羅思思不抬頭看他,他的語調高了一點,急著解釋:“當然不是,梁家起家確實不幹淨,但是毒從來不碰的。”

“我們現在的生意可比毒掙得多的多。”

羅思思抬頭,有點不信。

梁肅繼續道:“房地產,化妝品……這些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好吧,羅思思承認他說的對。

“那你跟泰爺?”

老六說王哥的老大想跟泰爺做生意,王哥的老大不就是梁肅?

梁肅的眼神陰沉下來,帶著狠意道:“他想拉我二哥下水,梁家洗白在即,我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他說著從座位上起身,來到羅思思麵前蹲下,握住羅思思放在膝蓋上的手,道:“絲絲,玫瑰園那次是我二哥做的,國內現在打擊黑惡勢力隻會越來越緊迫,二哥跟大哥都在策劃後路,他們想走舉家出國的路子,但我不願,梁家已經很久沒有涉黑的生意了,隻要狠得下心自己剜除腐骨,完全可以在國內堂堂正正的生活。”

“我要帶領梁家洗白,就損害了大哥二哥的利益,他們已經被逼的狗急跳牆,什麽都顧不得了,先是殺我,現在連毒都要沾……”

梁肅的聲音開始顫抖,裏麵痛苦不言而喻。

他將頭伏在羅思思的膝蓋上。

“我這次出國,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國內的緝毒警察已經跟l國達成一致,證據鏈閉環以後就會實施抓捕,絲絲我馬上就要親手將我的親兄弟送進監獄,甚至他們還會死……”

羅思思棉質的褲腿像是淋了雨,已經濕了一大片。

但她沒有躲,反而將手插進梁肅濃黑的發裏。

“不怪你……”她輕聲安慰。

她突然理解之前在門口梁肅為什麽表現的如此瘋癲。

他這人看似無情實則有情。

身邊的保鏢都能包容,何況一脈血緣的親兄弟。

“絲絲,我之前給了你兩個選擇,如果你選擇留下來,我就改變計劃,即使麗斯的父親不倒向我,我也要將你留在萬豐園。”

梁肅悶悶的聲音在羅思思腿上傳來。

“但我沒想到,你選了另一條路。”

梁肅從羅思思的選擇上看不到任何愛他的傾向。

“你走的那麽幹脆,心中可有一點不舍?”

梁肅從羅絲絲膝上抬起頭,眼睛執拗的盯著羅思思的雙眼。

想象中的絕情、冷漠都沒有出現。

羅思思反而很驚訝。

她輕聲問:“難道不是你讓阿冼催我走的嗎?”

梁肅正沉浸在心痛的窒息感中,乍然聽到滿頭霧水,問:“我什麽時候讓阿冼催你走?”

羅思思捋一下思緒,道:“那天阿冼告訴我,如果我要留可以多住幾天,如果我要走,立馬就可以走。”

“他問完,就一直在廊下等著我回答,這樣迫切的需要答案,可不像想要留人的態度。”

梁肅聽得臉越來越黑,卻也知道實在怪不到別人,話是自己的原話,連必須有個答案,都是他特意交代的。

怪隻怪自己當時想要知道羅思思態度的心太迫切。

明知道阿冼聽話、死心眼還要讓他來傳話,若是等一等,等到阿凱回來,派個機靈的來做這件事。

就不會鬧著這種陰差陽錯,啼笑皆非的事!

梁肅暗暗吸取教訓,以後這種事管感情的還是交給機靈的下屬去辦。

“所以,是我理解錯了?”羅思思都覺得荒唐,這樣狗血的鬧劇怎麽會發生在梁肅這樣精明強幹人的身上?

梁肅已經將連臉埋進羅思思手心裏,帶著鼻音,小如蚊蠅般的聲音:“我太急著想了解你的心意,沒考慮到阿冼做事認死理……”

他後麵的話已經幾不可聞了

羅思思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那麽在意臉麵,完全可以隨便找個借口搪塞她,但是還是選擇對她誠實。

羅思思想起從前網上看到的一句話,女人其實要的很簡單,不過一片真心罷了。

她情不自禁的捧起梁肅的臉,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像哄小孩一樣哄他,語氣輕柔的像是怕大一點就嚇到他一樣。

“那……我原諒你?”

全然忘了來時,心中是如何打算拿到手機後,就跟梁肅徹底了斷。

即使深沉如淵的男人在心愛女人麵前也會露出孩子氣的一麵。

往往這個時候,他們還十分好哄。

羅思思隻是輕輕一句話,梁肅那雙冷靜嚴肅的眼睛就像凝了露珠,晶瑩剔透。

有點像……等待主人憐愛的小狗?

羅思思覺得自己肯定也瘋了,不然怎麽會將猛獸般的梁肅比喻成狗。

她的行動卻無比誠實。

一個吻。

一觸即分。

即使狗狗表示還想要,也不行。

……

羅思思趴在臨水涼亭的欄杆上給鬱然發短信。

【所以你現在決定跟梁肅在一起了?】

【嗯。】

短信剛回過去,鬱然的電話就打進來,羅思思按下接聽鍵。

鬱然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我不管你們之間的愛恨糾葛,思思我隻想提醒了別忘記自己的身份,我們跟別人不一樣。”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想試試。”羅思思很鄭重的說。

鬱然沒有說話,電話裏一時沉默。

半晌,鬱然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跟老六準備回國了。托你的福,梁肅派人也幫我解決了身份問題,還把老六的房子重新買下來送給他。”

“思思,你好自為之。”

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羅思思聽著那邊的嘟嘟聲,心中情緒難平。

梁肅的聲音在後麵適時響起。

“舍不得朋友?”

羅思思聞言轉身,按下心中情緒,艱難地對著梁肅笑了一下,道謝:“謝謝。”

她沒說謝什麽,梁肅卻十分了然。

上前在羅思思身邊坐下,伸手攬住她道:“我們之間不用說謝。”

池子裏養的魚胖嘟嘟的,見人也不害怕,有幾條一直在羅思思身邊徘徊。

梁肅將下巴放在羅思思肩膀上,被風吹的懶洋洋,就起了童心。

將羅思思帶來的魚食,在池塘裏亂丟。

看著錦鯉們吃完東邊,吃西邊,被他鬥的團團轉。

兩個人氣氛正好,西瓜辮突然過來說麗斯小姐來了。

梁肅沉默一瞬,站起身,對羅思思道:“我過去看看。”

說罷,就要跟著西瓜辮走。

羅思思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勾唇對他笑:“我也想去看看。”

梁肅的臉僵了一下,隨後恢複正常。

很快,但是羅絲絲卻看的分明,她一瞬間有無數的猜測。

難道梁肅並不希望自己見到麗斯?

現在她跟梁肅已經解開離園鬧出的誤會,但是誤會的起源,關於麗斯,梁肅好像從來都沒有解釋。

梁肅將衣角從羅思思手中抽出。

“絲絲,你沒必要見她,她向來任性,我怕以後她還會陷害你。”

梁肅話說的溫柔,羅思思卻隻聽見“以後”。

她心裏“咯噔”一下子有不好的預感,連忙問:“以後?”

梁肅像是在做什麽決定,臉上的表情猶豫不決,最後還是選擇坦白:“絲絲,麗斯的父親已經選擇倒向我,麗斯就是他的投名狀。”

“所以……”羅思思輕聲接道。

“所以,麗斯必須在我的掌控中。”梁肅說完,就緊緊盯著羅思思臉上的表情。

不放過任何一絲變化。

羅思思有點難過,歎了一口氣,道:“你在怕我生氣?”

梁肅心頓了一下,問到:“那你生氣嗎?”

羅思思避而不答,反而問到:“她會住進來對嗎?”

梁肅點頭。

羅思思輕笑一聲,對著梁肅說:“那麻煩將她安排的離我遠一點。”

說完,不再理會梁肅,直接起身回房間。

她理智上理解梁肅的安排,情感上卻無法接受。

倒不是她記恨麗斯陷害她,而是羅思思將萬豐園看成她跟梁肅兩個人的家,自然不希望家裏來一個明顯對自己情人有企圖的第三者。

這個第三者做事還如此不擇手段。

……………………

自從再次回到萬豐園後,羅思思就一直跟梁肅住在一起,梁肅在東廂,她在西廂,中間是正屋,現在主要是梁肅的書房。

整個院子位於整個萬豐園的西側臨池,是四周帶廊的三開間小軒,主向朝西。

往北是一帶曲廊回環,院內種著一株遮天蔽日的紫藤。

現在是五月末,是紫藤最後的花期。

風一吹那些開到荼靡的花瓣,就會飄飄灑灑的落下。

午後陽光燦爛的時候,羅思思沒事就會坐在回廊欄杆上,泡上一壺茶,看梁肅留在這裏的書。

品類很多,少數書上字體方正雋秀,跟現在梁肅的字體一致。

而大部分書上的字體都跟羅思思看過《雜談園林》一樣,龍飛鳳舞。

梁肅說那是他青春期的字。

羅思思就專門找了有這種字的書看,從這些張狂不羈的想法裏,她已經可以腦補出梁肅年少輕狂的模樣。

她現在手裏讀的是一本詩集,大概匯總了各個朝代的詩,有三百首。

羅思思一頁一頁的翻過來,正好看到王之渙的《登鸛雀樓》。

原文是: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

梁肅在下麵仿寫:白日學不進,黃昏眼淚流,欲窮作業本,更多就跳樓。

羅思思登時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視線朦朧之際,就發現回廊轉折處快步衝過來一個人。

羅思思抬手剛把眼睛搽幹,人影就衝到她正前方,耳畔風聲掠過,她條件反射的將手中的書,往來人的方向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