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時然,等我
出了主城區後的一個廢舊倉庫裏。
四周破敗,空氣裏盡是灰塵,一道光從窗戶口透進來,落在被綁在凳子上的宋時然的腳邊。
她側頭去看,看到丁達爾效應下的美麗畫麵,和這個倉庫的氛圍,格格不入。
同她此時的心境,也截然不符。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誰,為什麽要把她綁來這裏,更加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把她和沈心怡放在了天平的兩端,讓簡易之來做選擇。
其實她心裏有答案,害怕這個答案的同時,也隱隱地期待著答案。
這種複雜的心裏讓她已經紅了一圈的眼睛,倔強地不肯落下淚來。
對麵的男人走到她麵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眼裏好像帶了憐惜,輕聲地詢問道。
“怕嗎?”
她沒有說話,也說不了話,因為嘴被膠帶封著。
一道膠帶被撕開的聲音。
宋時然痛得當即倒吸一口涼氣,渾身戰栗,牙關緊咬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給你個機會,你求求他,讓他來救你。”
男人居高臨下,笑著看著她說。
聞言,宋時然勾著唇冷冷地笑了笑。
那張臉蒼白得近乎透明,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是沒有情緒的,清澈如一眼可見底的泉。
一眼看到底,盡是悲涼。
這泉水,可能從雪山之巔而來,穿越萬水千山仍舊裹挾著浸到骨子裏的涼意。
李長楓看得愣了幾秒。
麵前這女人明明臉上盡是汙穢,頭發也極亂。
可一對上她幹淨的眸子,他的心中就會生出一種此人神聖不可侵犯的錯覺。
他斂了斂心神,而後收了笑,嘴角扯起一抹狠厲的弧度。
“看不出來,還是個倔脾氣的。”
在這破舊的倉庫裏,她清晰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說:“我選右邊。”
冷靜沉著,不帶一絲猶豫。
“很好,簡總做出選擇了。”
男人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說話的時候卻是在看著宋時然。
但他的聲音,他的表情,在她這裏都是模糊的。
原本的疲勞,和還有之前迷香的作用,加上這一瞬的衝擊,宋時然覺得氣血翻湧,五髒六腑都被扯的生疼。
倔強的眼淚,是在那聲“我選右邊”落下的時候,順著臉頰滑下來的。
宋時然,你怎麽會還滿心期盼啊!
他的心裏從來都隻有沈心怡啊!
本就該如此不是嗎?
她從未覺得,簡易之的聲音可以那麽疏離,帶著冷意,卻又那麽陌生。
十字路口。
“下車。”
簡易之掛斷電話,就冷聲對旁邊的顧昭說。
顧昭睜大雙眼看著他,滿是不可置信。
“簡易之,你……”
許是簡易之從知曉宋時然被綁架後的慌張和害怕,讓他心生了錯覺,這人對時然還是有幾分情誼和憐惜的。
可……若是真的舍不得的話,當初又怎麽會離婚?
那幾分彷徨的情緒,肯定也是因為沈心怡吧!
他想問他還有沒有良心,轉而又想他愛的人是沈心怡,宋時然在他這裏被放棄好像也並不意外,但他還是為宋時然打抱不平。
於是他在簡易之冷淡的目光中開口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難道就這樣絕情!”
他站在馬路邊,深深地看了一眼車裏的人,滿是失望。
簡易之麵無表情,一雙眼眸深沉似無邊際的大海。
“保護她,現在是你的責任,不是我的。”
“隨你怎麽選,你要走左邊自己打車去,我要去找心怡了。”
話說完,車窗被關上,那輛黑色帕拉梅揚長而去,在太陽光線下閃著一種近乎絕情的冷光。
按照地址,簡易之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工廠。
沈心怡就在一樓,被綁在凳子上,身邊無人看守。
“易之,你終於來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沈心怡用顫音哭泣著說,眼淚一串串的落下來,著實是我見猶憐。
但簡易之一言不發,未多看她一眼,冷著眸子給她解繩子。
繩子剛剛解開,她就撲倒他懷裏,身子止不住地發抖。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我剛剛都要被嚇死了。”
簡易之扶著沈心怡的雙臂,讓她與自己隔出一段距離,他盯著她認真地問。
“對方是什麽人?什麽目的?你知道嗎?”
沈心怡的抽泣聲停了一下,眸子有一閃而過的錯愕。
隨即一直搖頭,一邊搖頭一邊繼續哭。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簡易之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我看過了,周圍沒人,你待在這裏,十分鍾之內陸風會趕過來,我還有事。”
他毫不遲疑地起身,起身的同時被沈心怡攥住了衣角。
她仰著頭,淚眼汪汪地開口祈求道:“不要離開我,易之,不要丟下我。”
“我真的有事。”
時然還在等他。
簡易之一把甩開,快步跑了出去,腳步是沈心怡從未見過的慌亂。
廢舊工廠外平地處,一道刺耳的聲音,汽車調轉車頭,離開,往另一個方向奔赴。
時然,等我!
確定自己到了另外一個地址,不是因為地址吻合了,而是因為眼前的熊熊火光,奪目刺眼,幾乎是穿過空間,燒到了簡易之的心裏。
他喉結滾動,從車裏衝下來的時候,連車門都沒鎖。
一路上被壓在心底的害怕全在叫囂著,壓迫著他的神經。
視線不知何時開始有些模糊了,簡易之顫抖著用手背抹了好幾次,才又恢複清明。
沒人,四周沒有人,顧昭不在這裏。
簡易之衝進那片火裏之前,隻在車後備箱裏提出兩瓶礦泉水,澆在了自己身上。
“時然!”
“時然你在哪裏?”
“時然!!!”
他一遍一遍地呼喊她的名字,在火海中試圖尋找熟悉的身形,高溫一瞬間席卷而來。
他渾身被極致的幾乎要將人融化的熱包裹著,聲音也漸漸啞了,直至發不出聲來。
是他親手推走了救她的機會。
簡易之絕望的想。
時然,抱歉,我選擇了沈心怡,沒有選你。
你放心,我這就來找你。
在選擇沈心怡前,他就想好了,與宋時然同生共死。
他的意識已經有些遊離,僅憑著一定要找到宋時然的意念在支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