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二蓮花,登梯獻果

她話未說完,禾雀手中劍宛如長蛇,化成幾個虛影向她突刺而來,劍光兜頭罩下。

可她並不躲避,待到長蛇遊至眉心,方提起手中檀木盒,向上一橫,隻聽一聲悶響,一道勁波**開。

這招竟是,烏雲掩月!

禾雀短暫的愣了一秒,她竟然會這招!

多年前雲岐一戰,她便敗在黃金麵將軍此招之下,從此芳心暗許,多方打聽才知,那便是雲國赫赫有名的麵具將軍,薑夙。

不曾想薑夙竟將這招教給了裴星肆!

可那又如何!

這麽多年,她早就知道該如何化解了!

禾雀後撤一步,一個鷂子翻身,退讓間運劍反身一刺,直指裴星肆高抬的右臂。

眼看劍尖就要刺中,裴星肆的右手突然鬆開木盒,同時一個回身,左手順勢向下,一股暗勁自掌間運於木盒,再次**開長劍。

“流光劍,不過如此。”

裴星肆漫不經心的說道,一記鞭腿緊隨其後,重重掃在禾雀腕部。

流光劍瞬間脫手而出,被高高拋向空中。

她一躍而起,足尖踢向禾雀心口,將她踢出去的刹那,原本空著的右手穩穩接住流光劍。

禾雀堪堪站穩,那劍已然指在她眉心。

“弱。”

禾雀呼吸一滯。

她竟敗了!

她竟敗給一個自己瞧不起的女人!

“禾郡主!裴星肆你大膽!傷了郡主,你這賤人有幾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禾雀落敗的那一瞬,薑老夫人嚇得險些暈過去,若真傷著了,他們整個薑家都得跟著以死謝罪!

當啷——

裴星肆丟下流光劍,麵色已然不耐煩。

可剛一轉身,院門外便浩浩****湧進一群人。

“休得無禮!”

為首那人是大理寺的李辰風李大人,

亦是薑夙的至交好友。

見是李辰風,薑老夫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重又恢複當家主母的姿態。

“老夫人,聽聞少將軍回京,我等特意前來祝賀,沒想到來得不巧,看見少將軍夫人...在處理家事。”

李辰風拱手作揖,雖在對薑老夫人說話,餘光卻忍不住去打量立在一旁的裴星肆。

那封休夫信送到大理寺的時候,直接引起了一片軒然大波。

他來不及處理公事,即刻便趕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少將軍夫人幾個字,我不稀罕。休書既已送出,日後少將軍府榮華富貴,都與我無關,告辭。”

裴星肆淡淡道,

李辰風覷起雙眼,麵色漸冷。

當初裴星肆為了嫁給薑夙,可是鬧得滿城風雨,煙京上下,無人不知。

要嫁的是她,要休的也是她。

這樣任性善妒的女人,若是放在自家後宅,早就被亂棍打死了!

“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夫人若實在不喜,大可和離,

況且,世家大族是不會接納被退回的女子的,你,執意如此嗎?”

李辰風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聽見。

裴星肆卻隻覺得有些好笑。

她微微側首,斜陽在她臉畔鍍了一層刺眼的金。

“天地之大,自有容我之地,大理寺事忙,大人還是不要操不必要的心了。”

這是說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她不能走!”

薑老夫人大叫一聲,想上前拉住裴星肆,卻在半路對視上她的眼神,又愣在原地,隻能抓著李辰風的袖管。

“李大人!裴氏不僅對郡主大不敬,她還...她還...”

老夫人支支吾吾,一句話卡在嘴裏,半天說不出。

這怎麽說?

當著眾人的麵,

說堂堂將軍被妻子捅成重傷,尚且昏迷?

薑府的麵子要也不要!?

可想到自己兒子身上的傷,老夫人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恨不得現在就將裴星肆處死。

李辰風見狀,拍了拍老夫人的手,

隨即從袖中掏出一卷文書,嘴角微翹,朗聲道,

“在下此次來,一則恭喜少將軍得勝歸來,平步青雲,二則,自古以來便無女子休夫的先例,更何況少將軍乃是我朝功臣,裴氏執意如此,經大理寺商榷,休夫可以,但要在全城百姓見證下,經受十二蓮花,登梯獻果之刑,裴氏,你可願受罰?”

十二蓮花?

登梯獻果?

老夫人冷笑一聲,好!太好了!

這刑罰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要在盛滿燒紅炭火的銅盆裏走過,再從布滿鋼釘的十階長梯上膝行過去。

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她裴星肆不過是打了幾場杖,在軍營裏呆過幾次,這樣的恐怖的刑罰,連在場的男人都聞之色變,何談一個女子?

真見了那場麵,這裴星肆還不得乖乖回薑府,到時,再好好和她算捅傷薑夙的賬。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裴星肆麵不改色,毫不猶豫的點頭。

“裴星肆,願領受。”

若自己退讓,最多便是和離書一封。

可和離書不就等同於被休嗎?

休夫與被休,一字之差,

卻是天壤之別。

多年前自己已經讓裴府蒙羞,

如今,斷不能有第二次。

...

街尾,攏星樓上。

身披朱袍的男子懶懶躺在貴妃榻上,四肢舒展開,身上的氣勢卻蓄勢待發,像一隻吃飽喝足的雲豹。

暖陽穿過紗帳屏風,朦朧一片,映出他模糊俊美的輪廓。

“王爺,薑府出了大事,裴家女兒鬧著要休夫,已經被大理寺的人帶去城門了。”

侍衛青羽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哦?”

榻上的妖孽男人輕笑,仿佛初春河麵冰裂,好聽的緊。

青羽撇撇嘴,語氣中帶著不屑,

“恕屬下多嘴,那少將軍也不是什麽好鳥,知道的以為他是駐守邊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去撫慰寡婦村的呢,”

“說什麽不願看見兩國征戰,軍前苟且還說得這麽好聽,王爺,您瞧瞧,人和人之間區別怎麽這麽大,一樣的戍邊,我們是把腦袋跨在褲腰帶上熬日子,人家少將軍,褲腰帶頂腦袋上,花前月下,還拿了功名回來...”

幾句話,立刻便引起了另一個侍衛的共鳴,

“呸,還戍邊?成日裏和小娘皮廝混,我看他馬都爬不上去了!”

“堂堂將軍,竟也能幹出這種丟人的事,啐!”

兩個貼身侍衛一唱一和,愣是把一個班師回朝的將軍說到了泥地裏去。

“說的不錯,賞——”

剛喝了酒,蘇荻眼角染著幾分妖豔的紅。

聽見下屬議論,隻覺得心情無比舒暢,花瓣唇勾起好看的笑。

“不過,休夫便休夫,大理寺那幫人帶裴家小姐去城門做什麽?”

另一個侍衛問道,青羽反應過來,連忙補充,

“這不是因為本朝沒有休夫先例嘛,裴家小姐要去城門受十二蓮花刑...唉!王爺!您幹什麽去!?”

話未說完,原本還側躺在榻上的蘇荻,忽然一躍而起,如一隻赤色蝴蝶,振翅飛下攏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