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我的心掏給你好不好?

胡逸微心中咯噔一下,頓覺不妙。

他內心慌得一批,嘴上卻穩如老狗:“昨天累的要死,當然是睡覺休息了。”

大飛緊緊盯著胡逸微眼睛,什麽也沒看出來。

哼了一聲,說:“今天張三下葬,有人發現那片墳地被刨了。”

胡逸微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哦呦呦,那可不得了,什麽人這麽缺德?”

這貨罵自己罵得毫不猶豫,全無半點心理負擔。

果然人至賤則無敵。

大飛嗤笑一聲:“別裝了,我們昨天才說過墳地的事兒,你別告訴我是巧合。”

胡逸微麵不改色:“嘖嘖嘖,真的是,怎麽會這麽巧哦。”

大飛沒料想胡逸微像滾刀肉一樣難纏。

苦於沒有證據,隻能咬牙切齒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管誰做了惡事,我都能查出證據,把他繩之於法。”

胡逸微點頭如搗蒜,直說“是是是,我看好你我看好你。”

大飛被氣的渾身發抖,指著他鼻子道:“等我查到賊人,一定給他好看。你們就好好在梁府呆著吧,哪也不準去,等我的好消息!”

“好消息”三個字說的一字一頓,幾乎要把牙齒咬碎。

褚鈺眼見他們二人你來我往,一句話也插不進,隻好置身事外,吃了個毫無參與感的瓜。

見大飛被胡逸微三兩下氣走,褚鈺無奈問道:“現在怎麽辦。”

胡逸微深思熟慮一番,鄭重的說:“吃飯。”

二人又在梁府轉了一遭,總算找到一個下人,要了些吃食幹糧,打算拿回客房吃。

回到客房,胡逸微一腳剛剛踏入房門,就覺得哪裏不對。

低頭一看,腳底有張皺巴巴的牛皮紙。想來是有人順著門縫塞進來的。

褚鈺也看見了,附身撿起,展開一看,茫然道:“畫的好像是個架子,這些數字是什麽意思?”

說著將牛皮紙翻了個麵,另外一麵也有圖案。

胡逸微粗略掃過一眼,有些熟悉,心中一動。

這是梁府地形圖!

兩人對視一眼,趕緊關上房門。

回身把牛皮紙平鋪在桌上,湊在一處細細研究。

地圖正麵是一個地形圖,在某處做了標記,寫了“藏寶室”三個字。

背麵畫著一個多寶格,隻在幾處格擋內畫了擺件。

擺件雖畫的潦草,但好在傳神,大抵可以看得出是個什麽東西。

經辨認可知,應當是:銅鏡、妝奩、筆筒、香爐、紫砂壺五樣物事。

旁邊還被人標注了“一、三、五、七、九”的字樣。

胡逸微分析:“若我所猜不錯,這多寶格應當就在藏寶室裏。”

說著手指向那幾處擺件和數字:“藏寶室定有玄機,而這些大約就是解開玄機的關鍵。”

褚鈺內心忐忑,不安的說:“放這東西的人也不知道是敵是友。”

胡逸微理不出頭緒,但他剛剛確實在梁府見到厚重屍氣,心知梁府內必有問題。

於是思量再三,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去一探究竟。

主意已定,他開口對褚鈺道:“我決定今晚去藏寶室看看,你不用和我一起涉險。”

“狗洞的位置你也知道了,你晚上可以先行出府等我。”

褚鈺重重搖頭,認真看著胡逸微。

桃花眼自帶暖意,溫柔堅定。

他開口道:“無論何時,我都不會讓你孤身犯險。”

胡逸微聽他這麽說,隻覺內心像一座被撞響的巨大銅鍾。悠悠然飄**出動聽的回響。

他不再多言,低下頭,隻說了句:“好。”

時間還早,二人坐著閑聊,隻等月黑風高,夜探梁府。

褚鈺問:“你怎麽對梁府的事情這麽上心?”

胡逸微有些走神,順口答道:“為了攢功德啊。”

褚鈺沒聽明白:“什麽?”

胡逸微回過神來,趕緊找補:“我是說,人命攸關之事,往事不可追,我所能做的不多。隻願盡最大努力,護生者周全,為死者伸冤,也算功德一樁。”

褚鈺聽的一愣一愣,不由對自己的好兄弟肅然起敬。

胡逸微裝逼裝到底,四平八穩的行至窗前。

打開窗戶,招呼褚鈺:“你來看,這是什麽?”

褚鈺探出頭去左看右看,一臉懵逼:“什麽啊?”

胡逸微字正腔圓:“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話音剛落,一朵雲應景的將月亮厚厚遮住。

大地上黑壓壓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胡逸微氣急敗壞:“關窗戶關窗戶。”

總算熬到夜深,萬籟俱寂,鳥蟲都已安睡。

胡逸微拽著褚鈺,形如鬼魅,無聲無息的穿行於梁府之間。

沒一會就到了藏寶室。

胡逸微見門上掛著把銅鎖,拿在手裏搗鼓了一會,輕鬆打開。

推開門緩緩進入門內。

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火折子,點燃,屋裏隨即亮起微弱火光。

二人勉強看清屋內的陳設。

藏寶室約三丈長,兩丈寬,一丈高。

左中右三麵牆各擺放一架多寶格,大小幾乎占據整麵牆壁。

多寶格上滿滿登登放著各式寶物,金銀玉石,瓷器擺件,不一而足。

二人雖不懂其中門道,單看每樣寶物外觀質感,精妙做工,也知其必定價格不菲。

褚鈺拿出牛皮紙,艱難尋找一番。

先是尋得銅鏡方位。

二人上前仔細研究。

普普通通一麵鏡子,沒什麽新鮮的。

褚鈺伸手想將鏡子取下,卻發現鏡子底座被固定在了格擋裏,根本取不下來。

胡逸微見狀順手握住手邊格擋內一個三足金蟾,輕鬆拿起。

二人七手八腳試了一通,得出結論:隻有圖中五樣物品是被固定住的。

拿也拿不起,挪也挪不動。

正一籌莫展,胡逸微突然福至心靈,思路打開,抓著那銅鏡底座轉了一下。

可以轉動!

褚鈺見此情景麵色一喜。

胡逸微道:“按照這圖上的數字轉動,應該就能打開機關。”

二人按照提示依次照做。

就在機關最後一圈轉完時。

地麵正中的青石板突然發出了嘎吱輕響。

胡逸微與褚鈺聽聞此聲,兩個人四隻眼睛直勾勾盯著地麵。麵孔因為過於緊張繃的緊緊的。

隻見那青石板慢慢打開,竟出現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口。

一股寒氣夾帶著不明的臭味幽幽飄出。順著洞口望去,隻見一條石階直通地下。

火折子光亮有限,隻能隱約照亮四五級台階,之後便是無盡黑暗,深不見底。

古語有言:來都來了。

事已至此,斷無半途而廢的道理。

下地前,胡逸微似是想起了什麽,對褚鈺交待:“底下凶險未知,我們如果遇到危險,你一定要自己先走。不用管我,我自有脫身的方法。”

“你我二人,總要有一個人是安全的才好。”

褚鈺聞聽聞此話,隻悶悶點頭:“知道了,走吧。”

二人不再磨蹭,胡逸微在前,褚鈺緊隨。

一前一後走下地底台階。

褚鈺怕鬼的能本再次按耐不住,偷偷冒出了苗頭。

他心裏害怕,嘴上就停不住:“胡逸微,你能不能同我說說話。”

暗道又深又窄,他聲音被壓得甕聲甕氣。激**起層層疊疊回聲,就好像這暗道裏除了他,還有很多人正在低聲細語。

褚鈺欲哭無淚,更覺恐懼。

胡逸微正全神戒備走的小心翼翼,聽見他開口,本不想搭茬。

但心思一轉,知道背後那個膽小鬼肯定是嚇得不輕。

為幫他轉移注意力,開口道:“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到那些機關有什麽特別之處?”

褚鈺想了想,誠實的說:“沒有。”

胡逸微心說以你的粗神經,能注意到才有鬼了。嘴上道:“那些東西上,都刻著一個‘江’字。”

褚鈺道:“那想來應是物品主人姓氏了吧。”

胡逸微道:“應該是了,看那銅鏡與妝奩,這位江氏應是位女子。”

一位女子的日常用品被擺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她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隨著兩人一路下行,剛才在洞口聞到的腐臭味道愈發濃重了起來。

石階終了,出現一間密室。

胡逸微手中火折子幾近燒完,光線隻勉強可照亮眼前方寸之地。

眼看還有越來越暗的趨勢。

他舉著火折子緩步前行。

沒走幾步,火折子終於燃燒殆盡,劈啪一聲,回光返照似的亮起一簇火苗,將密室照了個通透。

照亮房中一物,倏爾滅了。

褚鈺差點兒五體投地的跪下。

他強壓恐懼,聲音抖得厲害:“剛才……那是個棺材吧……?”

確實是個棺材。

胡逸微沒有應聲,變戲法似的又拿出一個火折子來。

室內複又亮起。

隻見那棺材居密室正中,精致異常。

棺材首位正對的牆壁凹陷,打成了一麵壁龕。

其內放置著靈牌與香爐,香爐裏積攢了厚厚一層香灰。兩側左右對稱各放置著一根白蠟,都有燃燒過的痕跡。

胡逸微看著靈牌上的字,念出了聲:“愛妻江晗晞之靈位。”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已故梁夫人的靈牌了。

其實胡逸微並不認得“晗晞”二字,但他秉承“識字識半邊,八九不離十”的“祖訓”。連蒙帶猜,覺得那二字大概應當念做“含希”。

於是說道:“原來那梁夫人名叫江晗晞,藏寶室機關處擺放的大約是她的舊物。”

說完又去看棺材,悚然一驚。

棺材居然是敞開的。

他走上前,十分謹慎的朝棺材裏看去。

隻見裏麵一副骨架,身著雪白衣裙,一塵不染,精致妥帖。

胡逸微看著那副骨架,心中說不出的怪異。

總覺得哪裏不對。

苦思良久,終於發現詭異之處。

他低聲說:“這骨頭也過於幹淨了,質地潔白如玉,根本不像人骨。”

話說完,卻沒等到褚鈺回應。

回頭一看,褚鈺麵色蒼白,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個字。

胡逸微真是無力吐槽,不耐道:“你有什麽好怕的?骨頭架子而已,能拿你怎麽樣?”

話說完,腦中“劈啪”炸了一個火花,有什麽念頭一閃而過。

他嗅聞著鼻端愈發濃鬱難聞的腐臭味,終於反應過來這股臭味是什麽了。

這是屍臭。

看棺中骨架的狀態,決計不可能是臭味來源。

那麽,這股味道究竟從何而來?

念及此,胡逸微趕忙輕合雙眼,喚出淺瞳。

褚鈺一路精神高度集中,緊張過度,小腿肚子轉筋兒,隻覺站著吃力,於是就地蹲下緩解肌肉酸痛。

胡逸微正聚精會神,感覺到身邊響動,氣不打一出來。認為此時此刻褚鈺連呼吸都錯的。

低頭看向他,打算罵幾句解解氣。

這一看卻看出了些端倪:由地底,自下而上,竟是透出了絲絲縷縷的黑色屍氣。

找到了!胡逸微唇角微勾。

又見褚鈺那沒出息的樣子,促狹心起。故意鬼氣森森的說:“你可別蹲在地上了,這地底下有髒東西,不幹淨。”

褚鈺哪裏聽得了這個,“噌”得一下站起來,悶頭狂奔。

怎料站起速度太快,頭暈眼花,眼前一黑,沒看見麵前一堵牆,把自己撞了個結結實實。

這一下撞得不輕,褚鈺站立不穩,踉蹌幾步,屁股著地,摔得煙塵四起。

伴隨著塵土飛揚,褚鈺剛剛撞到的那堵牆,嘎吱一聲,緩緩打開。

露出了一條黑黢黢的門縫。

真是無心插柳。

兩人麵麵相覷。一時無話。

沒想到這膽小鬼居然歪打正著發現了暗門。

褚鈺顧不得渾身疼痛,與胡逸微走近暗門細看。

這暗門做的巧妙,隻看材質顏色,與牆壁一般無二,門上沒有把手,隻有知其方位,將門向內按壓,方能打開。

胡逸微看了褚鈺一眼,褚鈺知他心意,認命的點頭:“走吧。”

於是開門。

門內依舊是向下的一排石階。

二人下行,這次走了沒多久便已至台階盡頭。

那股屍臭味兒簡直要凝成實質,熏的人睜不開眼,涕淚橫流。

此處又是一個密室,麵積不大,一眼可觀全貌。

褚鈺沒想到,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也沒見到的屍體。

在他內心毫無防備的時候,齊齊展示在了眼前。

好在今天一路鋪墊,他此刻神經已然麻痹,倒是不怎麽害怕了。

隻是遍地屍水蠅蟲,腐爛血肉。

惡心的他直反酸水。

胡逸微也沒好到哪裏去,饒是他見多了各式各樣的屍體。也無法不為眼前一幕震撼。

隻見那些屍體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被擺成了跪地的姿勢。

腐爛程度不一,越往後的屍體越是新鮮。

最後一具屍體,除了周身皮膚泛青黑色,並無太多變化。

胡逸微忍著惡心走近,屏息細看,看到胸口處,倒吸一口涼氣。

那胸口處黑洞洞的,被掏了個空。

這屍體的心髒被挖走了。

胡逸微不可置信,一時忘了惡心,又細看了其他幾具屍首。

除了化為白骨的屍首沒有皮肉,無證可考。

其餘所有人,皆被挖去了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