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緊,進不去

褚鈺打死也沒想到這豪華氣派的梁府居然還有個狗洞。

他更沒想到自己深更半夜的,會在這裏鑽狗洞。

那狗洞其實並不大,胡逸微身量不算太高,人又纖瘦,鑽狗洞鑽的如魚得水。

但褚鈺身形高大,寬肩窄腰大長腿。

這身材看著好看,但是於鑽狗洞這一項卻並不實用。

他一邊努力將自己的身體一寸一寸從狗洞裏擠出來。

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道:“扒寡婦門,刨絕戶墳,天打雷劈的事你是一件也不少幹。”

胡逸微不以為然:“反正像我這樣的,幹不幹這種事,都是要遭雷劈的。”

如此覺悟,真是令男人沉默,令女人流淚。

他像是對挖墳掘墓這種遭天譴的事情十分熱衷。

拉著褚鈺就往城外走。

眼見著快到了。

胡逸微卻沒有帶著褚鈺直奔城門,而是入了一條小路疾行。

褚鈺不明就裏。

隻聽胡逸微解釋道:“這個時辰城門早就關了,我們隻能走另一條路出城。”

聽他這麽講,褚鈺心裏不知為何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

出城也得鑽狗洞。

事已至此,隻得認命。

隻是感歎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

還沒有開始著手掘人墳墓,報應就提前來了。

好歹出了城,褚鈺拍拍身上的土,問道:“你怎麽連哪裏有狗洞都知道?”

胡逸微老老實實說道:“很簡單啊,隨便抓個鳥問問唄。”

褚鈺翻了個白眼,隻當胡逸微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他懶得與胡逸微計較,沒好氣道:“為什麽大半夜來挖墳?”

胡逸微看傻子一樣看他:“不半夜挖,難道白天挖?”

褚鈺皺眉道:“我是問你為什麽要挖墳。”

胡逸微道:“不挖墳哪來的線索。”

褚鈺不理解:“你想找線索可以去問大飛呀。我覺得他人還不錯。”

胡逸微聽褚鈺誇讚別人,心裏沒來由一陣不爽快。

就想給大飛潑一潑髒水。

他嘴碎的叨叨:“問他有個屁用。讓他帶著我們一起刨墳嗎?知人知麵不知心,是人是鬼天知道。他說屍體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你離他遠點。那人黑黢黢像個大鐵塔似的,看著就膈應人。”

“防人之心不可無,懂不懂啊你?”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直奔後山方向而去。

此時夜已深,四下裏黑的很。

隻隱約能勉強看清腳下的路。

周圍的樹叢灌木根本看不真切,像是一個兩個扭曲的黑影。

偶有夜風拂過。枝葉沙沙聲響,黑影左右搖擺。

好像一群怪物在竊竊私語。

今夜是下弦月。

一條細細的彎勾掛在天上,像一隻眼睛,悄悄窺伺地上的人。

褚鈺生平最為害怕的就是鬼。

他走在山路上,濃重的夜色黑沉沉壓過來,壓的他喘不過氣。

他想停下來喘口氣。

也是巧了,他們將將停住,風也止歇。

太安靜了。

褚鈺吞咽了口唾沫,想隨便說些什麽打破這恐怖的氣氛,剛張了張嘴。

身後突然傳來撲棱撲棱的聲響。

那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傳的悠悠遠遠,裹挾著不明的危險意味。

像一汪漣漪推波助瀾的撞向褚鈺心裏。

褚鈺當即膝蓋一軟,沒出息的跪下了。

一隻麻雀從他身後飛過,停在了胡逸微肩頭。衝著胡逸微嘰嘰喳喳叫了一陣後便飛走了。

胡逸微正想說我知道墳地在何處了。

忽然腿上一沉,褚鈺正跪在地上,雙眼呆滯,聲音顫抖的說:“真的是鳥啊……”

他嫌棄的看了褚鈺一眼,敷衍的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有我在。”

褚鈺勉強起身,說道:“我記得第一次遇見你,你正被一群渾小子毆打。”

“當時隻當你是個任人欺負的弱雞。沒想到你還有這麽多本事。”

胡逸微冷笑一聲,說道:“人的本性不就是恐懼未知嗎?像我這種異類,被人從小打到大,早就習慣了。”

“還得謝謝你救了我,自打跟著你,我再也不用擔心會挨打了。”

褚鈺靜靜的聽著,忽然抬起手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

胡逸微猝不及防,別別扭扭岔開話題:“走吧,應該快到了。”

不遠處果然有個湖。

湖泊麵積確實不大。在那裏安安靜靜的沒有聲息。

像是這山裏突然張開的一張口,頗具耐心的等著有人不慎失足掉入,將其生吞活剝。

小湖旁邊不遠就是墳地。

裏麵零星堆著幾個饅頭般的墳包。

角落裏扔了幾把破舊的鐵鍬,大約是年久失修不好用了,被人順手丟棄在了這裏。

胡逸微隨手挑了一把勉強能用的鐵鍬塞到褚鈺懷裏。

將他推到墓碑前,鼓勵道:“莫怕,挖吧。”

於是開挖。

褚鈺愁眉苦臉挖了幾鏟子,覺得不大對勁。困惑的說:“這土也太鬆散了吧。”

確實夠鬆散的。

二人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挖到了棺材。

胡逸微輕合雙眼,再睜眼,四下認真看了看,麵色越來越凝重。

他低頭看著棺材,說道:“我有個猜測。”

褚鈺問道:“什麽猜測?”

胡逸微道:“開棺吧,打開就知道了。”

兩人各抬一邊棺材板。

褚鈺膽小本性不改,閉著眼睛不敢看。

隻祈求這噩夢的一夜盡快結束。

棺材嘎吱嘎吱慢慢打開。

他聽見胡逸微低低咒罵了一聲。

不明所以,掙紮一番,最終好奇心戰勝理智。哆哆嗦嗦睜開一隻眼睛,心驚膽戰的向棺材裏看去。

這一眼,他竟忘了害怕,登時愣住了。

這棺材裏空空如也。

什麽也沒有。

褚鈺來時一路祈禱自己能遇見個死相好看點的屍體。

沒想到運氣好過了頭。

他連屍體都沒見著。

是的,一個也沒見著。

第一個棺材打開,二人看著空無一物的棺材愣愣發了半晌呆。

胡逸微打破沉默,走到第二處墓碑前。毫不猶豫抄起鐵鍬挖的上下翻飛。

褚鈺看得出他心中有氣,心知此刻說什麽話都是多餘的。

於是一言不發,也抄起鐵鍬幫著一起挖。

挖到了,開棺,空的。

再挖。

開棺,空的。

一個,兩個,三個……

空的,空的,空的……

終於到了最後一副棺材,結果如何幾乎已經不言而喻。

果然還是口空棺。

二人結束挖棺,目光順著麵前的十個土坑來回逡巡。

胡逸微扔掉手中鐵鍬,皺眉道:“難怪我方才一個孤魂野鬼也看不到,我還疑心我這眼睛不中用了。”

說完挨個兒將空棺材仔細看了個遍,又提起鼻子認認真真聞了聞。

下了結論:“這些死者定是剛剛下葬沒多久,屍體就被人轉移了。”

褚鈺問道:“你怎知道?“

胡逸微回答:“棺材太幹淨了,什麽痕跡也沒留下。”

這些人死因已是頗為蹊蹺,此刻竟連屍首都被人偷走。

被誰偷的?偷來幹嘛?

濃重的疑雲籠罩在二人胸口,沉甸甸的讓人難受。

胡逸微與褚鈺幾乎整夜忙碌,沒有注意時辰。

此刻回過神來,才發現天已有蒙蒙亮的跡象。

再遲些回去,恐怕會引人懷疑。

此地不宜久留,二人合計一番,將方才挖開的土坑草草填埋。

而後原路回了梁府。

待偷摸溜回客房,早已疲憊不堪。

二人也懶得收拾,和衣躺在**,不多時便困意襲來,心神混沌。

胡逸微睡的不大安穩,翻來覆去不消停。

褚鈺不堪其擾,迷糊間一把將他抓過來按在懷裏。

胡逸微被溫暖身軀包裹住,竟是老實的一動不動,很快便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