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大結局

二人到達念州後,第一時間去了瑤月酒坊。

不出所料,酒坊已經關張

書寫著酒坊名字的牌匾歪歪扭扭地扔在地上,上麵落滿了灰。

胡逸微隨手抓住個過路的老大爺打聽道:“您好,請問,這間酒坊怎麽落魄到了此等地步?”

老大爺先前也是店裏的常客,見有人詢問,不禁唏噓萬分:“嗐,這店老板老錢啊,年輕的時候欠下的風流債,他那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殺了他的婚生子。老錢報了官,私生子被判了處決,沒多久,老錢也瘋了,沒日沒夜滿大街亂跑。”

胡逸微環顧四周,疑惑道:“我來這一路,倒是沒見他人呀。”

老大爺道:“當然見不到啦,他晚上亂跑,失足摔進臭水溝,淹死啦。”

大爺說著,那手比出個大約一紮的高度:“要說呢,也是老錢命數不好,那臭水溝裏的水,也才這麽淺一點兒。就這,硬是把人淹死了,你說,是不是很倒黴。”

胡逸微附和道:“那確實挺倒黴的。”

老大爺道:“所以嘛,大家都覺得這瑤月酒坊風水不好,估計裏麵有不幹淨的東西,過路的時候都繞遠了走。你們要是想打酒的話,幾條街外還有個歡伯酒肆,那裏的酒更好,價格也很公道。”

胡逸微點頭謝過老大爺,和褚鈺一道離開了。

她在去歡伯酒肆的路上,大概給褚鈺講述了念州發生的事情。

褚鈺安靜聽完,弱弱問了一句:“所以,你怕小義跑路,就直接把人家腿打斷了?”

胡逸微道:“對啊,不然呢?”

褚鈺噤若寒蟬,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腿。

到了歡伯酒肆門前,胡逸微驚訝地發現燭光居然還在店裏幫工。

燭光忙得不亦樂乎,袖口挽起,手腕上帶著宵明交給她的鐲子。

褚鈺問:“我們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胡逸微搖搖頭道:“不用了,看他們過得應該還算不錯,我們就別去打擾了。”

褚鈺體內聽話的本能猶在,他沒有任何異議,隻道了一句:“好。”

從念州離開,下一站便是禹城。

吳俊朗的“束腰”生意越做越大,城裏的愛美人士幾乎人手一件。

因為大家都狂吃不胖,所以城裏的美食行業崛起,各類特色佳肴層出不窮。

吳俊朗此時已然富得流油,胡逸微和褚鈺頗費了一番功夫才見到人。

吳俊朗帥氣依舊,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好像發福了一些。

“你現在好大的架子啊,想見你一麵可真難。”

胡逸微撣著衣服抱怨道。

吳俊朗笑道:“你可別笑話我了,你此次專程來找我,可是想我了?”

胡逸微呲了呲牙,心說這人不僅看著胖了,講話也油膩了許多。

她冷漠道:“就是想來謝謝你。”

吳俊朗道:“謝我什麽?謝我讓你體會到了思念的滋味?”

胡逸微被抽得不行,揮揮手道:“行了,謝完了,我走了。”

說完,也不顧對方挽留,三步並作兩步撤離現場。

“這男的是誰啊?幹嘛的?跟你什麽關係?行事如此放浪,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褚鈺也不知哪來的脾氣,心裏堵得難受。

胡逸微隱約覺得他可能是吃醋了,但又不敢確認,於是故意出言試探:“一個朋友,他曾經給過我很珍貴的東西,那樣東西,我直到現在依然十分珍視。”

褚鈺果然大為不快:“他給了你什麽?他一看就不是好人,給你的定然也不是好東西,你趕緊丟掉為妙。”

胡逸微有心戲弄他:“丟不掉,這輩子可能都丟不掉了。”

她說完,心情很好的繼續往前走,留下褚鈺在身後生悶氣:“到底是什麽好東西!你喜歡的話,我送你不行嗎?”

胡逸微唇角勾了勾,卻並不答話。

二人又在禹城住了段時日,嚐遍所有美食之後才動身前往育興縣。

因為接連幾天胡吃海塞,胡逸微和褚鈺都沒什麽胃口,到了飯點兒,隻想吃些清淡的湯湯水水。

於是胡逸微靈機一動,想起了五三書院對麵的餛飩攤。

二人剛剛落座,便見到一位夫子提溜著兩個學生的耳朵從書院裏走出來。

“說,為什麽打架?”

夫子怒氣衝衝地問。

兩個學生背對背低著頭,誰也不說話。

夫子也不多問,隻是說:“打架的懲罰,你們倆都清楚嗎?”

兩個學生憋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夫子道:“既然知道,那就照做吧。”

兩個學生如喪考妣,推推搡搡半天,才麵對麵來了個實實在在的熊抱。

夫子很滿意:“行,就這樣,我不說鬆開,你們誰也不準鬆手。”

這什麽騷操作?

胡逸微看得目瞪口呆。

煮餛飩的老大娘還是一如既往健談,主動搭話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看來大娘已經不記得她了。

胡逸微道:“是,剛來,請問這是……怎麽回事?”

老大娘熱情道:“是這麽回事,這縣裏,之前出過學生打架害命的事兒,後來吧,夫子們就覺著,要想育書,得先育人,但是吧,又不能體罰學生,對不對?所以就想了這麽個辦法。”

胡逸微道:“這法子,能管用?”

老大娘道:“管不管用,你看看不就曉得了?”

胡逸微邊吃餛飩邊看戲。

隻見那兩個學生一開始還明裏暗裏互相較勁,結果抱著抱著,就忽然雙雙大笑起來。

胡逸微也樂了:“哎呦,還得有用。”

育興縣不大,兩人沒有久留,幾日後便起程去了涅城。

當初小芳帶著一眾喪屍在城中做了什麽,已然無法考證,然而,這座城市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胡逸微靜立在城內,當初那股子令人作嘔的濁氣散得幹幹淨淨,直教人神清氣爽。

她帶著褚鈺來到一條背街的小巷,指著前方道:“那時候,我被濁氣所繞,被迫化為原形。就在這個地方,差點兒在這兒被人扒了皮。”

褚鈺心頭一顫,目光不受控製地移到她粉白的脖頸之上。

胡逸微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莫名地問道:“怎麽了?幹嘛這麽看著我?”

褚鈺道:“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很想問問你,還疼不疼……”

胡逸微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當初,那賊人的確在她脖子上綁了麻繩,想要勒死她來著。

“你,你想起來了?”

她有些驚喜。

“沒有……”褚鈺痛苦地揉著腦袋:“就是……好像有些畫麵一閃而過……”

胡逸微雖略感失望,但見他表情痛苦,便不忍心再追問,於是安撫道:“沒關係,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當晚,兩人就近住在了附近的客棧。

第二天一大早,褚鈺便喘著粗氣敲響了胡逸微的門。

“幹嘛啊?這麽早!”

胡逸微披頭散發打開門,揉著眼睛抱怨。

褚鈺好不容易見到人,嘴卻笨了起來:“我昨晚……做了夢……一覺醒來,滿心隻想見到你。”

胡逸微道:“你夢見什麽了?”

褚鈺費力地想了半天,艱難地憋出兩個字:“忘了。”

胡逸微罵了句神經病,然後重重關上了門。

褚鈺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拍了拍自己腦袋,嘀咕道:“奇怪,怎麽就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呢?”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三不五時便會做同樣的夢,每次醒來,都恨不得立馬就能見到胡逸微,可真要他回想夢中所見,卻又毫無印象。

轉眼到了廣興城。

褚鈺在來時的路上就已經聽說,這裏有胡逸微的朋友。

但他打死也沒想到,這位朋友居然是開青樓的。

“怡紅院”的生意依舊紅火,甚至還要比先前更為熱鬧幾分。

門口攬客的蝴蝶精還記得褚鈺,扭腰擺胯地走過來,用甜膩膩的嗓音說道:“呦,小哥哥又來尋快活啦?”

胡逸微趕忙擋在褚鈺身前:“喂!幹嘛呢幹嘛呢!”

蝴蝶精還記得這個不好惹的小狐狸,趕忙換了副嘴臉道:“哎呦,這不是老熟人嘛?您是來找我們白老板的嗎?”

“白老板?”胡逸微一愣:“哪個白老板?老的還是小的?”

怎麽還分老少呢?

蝴蝶精琢磨了一會,道:“小,小的吧。”

二樓,雅間。

小白親熱地招呼二人落座。

曾經不學無術頭腦空空的富二代已然蛻變,現如今沉穩了不少。

“我看這怡紅院,被你經營得不錯啊?”

胡逸微誇讚道。

小白謙虛道:“一般一般,還有進步空間。”

胡逸微道:“你現在這麽努力,我還挺不適應。”

小白道:“嗐,誰也不甘心一直當個廢柴不是嘛。”

後麵聊天時,小白才知道褚鈺失去記憶的事情。

“這麽狗血的事情都能讓你倆碰上啊?”小白興致勃勃地說:“多好啊,這不等於重新談一次戀愛嗎?還是跟同一個人,想想就帶感啊。”

胡逸微一巴掌呼在小白腦後:“你懂個屁!”

聊到中途,褚鈺出門更衣,小白趁機湊近胡逸微,神神秘秘問道:“你真決定跟他在一起了?但他一介凡人,終歸是要死的,到那時候,你怎麽辦?”

胡逸微道:“他早就死過一回了。”

小白嘴巴張得老大:“謔!那他怎麽……”說到中途,忽然反應過來:“我靠,你你你!你給他換命了?”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不應該啊,那你怎麽還活著。”

一驚一乍的動靜,聽得人心煩,胡逸微按住小白,說:“別吵別吵,聽我說。我換命中途被人打斷,一半的妖丹已經融進了褚鈺的身體裏。根據我爹的分析,我應該是將自己半生的壽命換給了他,所以,不用擔心他比我走得早,我們兩個,性命相連,要死一塊兒死。”

小白聽得一愣一愣的:“半生壽命?那也挺多的啊!你為了他,值得嗎?”

胡逸微拿起茶杯呷了一口,篤定地說:“他值得。”

門外發出響動之聲,胡逸微回過頭,發現褚鈺正站在門外。

他眼圈泛紅,眼裏似乎有薄薄水光。

“你……”胡逸微站起身:“你聽見了?”

褚鈺悶悶地不說話,隻是大步走近,伸手緊緊抱住了她。

小白被從天而降的狗糧砸得臉疼,捂著眼睛知趣地退出了房間,還順手掩住了門。

胡逸微抬起頭看向褚鈺:“你都想起來了?”

褚鈺搖了搖頭:“沒有。”

胡逸微道:“那你……”

褚鈺道:“我想不起以前的事。與我此時心悅於你,並不衝突。”

好像說的也是。

胡逸微被這個邏輯說服,乖乖伏回了褚鈺的懷裏。

“我竟不知道,我欠了你這麽多。”

褚鈺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胡逸微抬起俏臉,調皮道:“那你預備怎麽辦?”

褚鈺將她往懷裏緊了緊:“暫時還想不到,隻能天天粘在你身邊慢慢想了。”

胡逸微秀拳輕錘他胸口,笑罵道:“討厭,不要臉。”

……

兩人離開廣興城之後,又去了行善寺和怡安城。

兩處都沒有太多變化,隻不過摒塵主持又養了很多貓,老張頭夫婦每天過得開心,卻仍舊不記得張子瑞張子辰兩兄弟。

長壽寨被瘴氣環繞,沒有犯險的必要,胡逸微和褚鈺選了別的路走。

行至一處城鎮之時,胡逸微在某家成衣店內見到個正在裁剪衣物的女人,那女人眉目與阿招頗為相似,脖子上還掛著個粗製濫造的石頭掛墜。

“你看什麽呢?這麽出神?”

褚鈺在她身後問道。

胡逸微猛然回過神:“沒什麽,走吧。”

最後一站是冀城。

梁績效死後,梁家再無主事之人,沒多久便樹倒猢猻散。

褚鈺還是每夜做夢,夢醒後又什麽都想不起來,很是困擾。

胡逸微也很是發愁,禁不住感歎道:“唉……要是能去你夢裏看看就好了。

她正在絮絮叨叨,忽地眼前一亮,一個樸素的算命攤映入眼簾。

“青竹?”

老熟人相見,雙方都很驚喜。

令胡逸微更為驚喜的是,夢髓還在青竹手上。

“這東西,你會用嗎?”

胡逸微動起了小心思。

“會用啊,你要幹嘛?”

“我想入一個人的夢。”

“誰啊?”

胡逸微一把拉過褚鈺:“他!”

……

當夜,在青竹的幫助下,胡逸微順利進入了褚鈺的夢境。

夢裏的場景紛繁複雜,既熟悉又陌生。

那是很多段記憶,記憶裏的主角無一例外都是她。

哭著的,笑著的。

過去的,現在的。

手掌感受到溫度,她的手被另一個人輕輕握住。

“我娘……好像把我以前的記憶都封進了夢裏。如果你不來找我,這些記憶就會被封存,如果你來了,這些記憶就會慢慢破土而出,在我心中長成參天大樹。”褚鈺柔聲說:“我想,她是將選擇權,交給你了吧。”

胡逸微看著眼前人,視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所以,其實你一直都記得,對嗎?”

褚鈺輕撫著她的發絲,聲音愈發溫柔:“愛你是我的本能,我怎麽可能會忘。”

兩人深情對望,記憶中的那場煙火,在頭頂悄然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