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柔弱的神女

燭光低頭看著胡逸微手裏的鐲子,並沒有伸手去接。

“你認識我姐姐?你來找我,是她的吩咐嗎?”

胡逸微道:“你說宵明?我是見過她,也的確是她拜托我來找你的。但我今天找到你,的確是個巧合,也並不是為了宵明。”

燭光問:“那是為了什麽?”

胡逸微說:“為了陳遠伯的事。”

燭光麵露不屑,冷冷地哼了一聲:“那個恃強淩弱,色迷心竅的小人。”

聽到這裏,胡逸微的心已經涼了一半。

陳遠伯的事,大概是無法翻盤了。也罷,如若此事當真再無其他疑點,自己也不必再蹚這攤渾水。

隻是可憐了陳奶奶,年紀一大把,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胡逸微心下有了計較,開口問道:“你是如何被陳遠伯關起來的,方便詳細說說嗎?”

燭光極快地瞟了眼胡逸微拿著的手鐲,沉默了一會兒,說:“告訴你也沒什麽。”

大約在前天夜裏亥時左右。燭光正獨自走著夜路。

她黑白顛倒的日子過慣了,在夜裏總歸更自在些。

往日的夜裏,永遠是沉默且靜謐的。

無論走到哪裏,都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就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她一人。

但今日卻有些不同。

她聽到了其他不同尋常的聲音。

那是一種,完全區別於女性的,沉重而拖遝的腳步聲。

除此之外,還有粗重且急促的喘息。

那喘息之聲越來越近,到最後幾乎都能感受到氣息中滾燙的溫度。

燭光直覺危險靠近,剛想回頭,卻覺腦後傳來悶痛。

她甚至沒來得及哼一聲,便直接昏了過去。

“我再次醒過來,就是在陳遠伯的家裏。”

燭光說:“真是老天有眼,否則,我還不知道要被那賊人關多久。”

故事乍一聽沒什麽大問題,但胡逸微總覺得膈應,於是隻好再多問幾句:“你怎麽知道他叫陳遠伯?”

燭光道:“我第二日醒來後,陳遠伯為我送了些吃的。他見我不吃,便說‘我名叫陳遠伯,我不是壞人,你莫要害怕’。”

胡逸微說:“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麽?有沒有傷害你?”

燭光說:“沒有。不過,我早有準備,若是他想強行不軌之事,我定要與他拚個魚死網破。”

胡逸微思量片刻,又問:“你是被砸暈的嗎?”

燭光回憶了一下,說:“應當是吧,我醒來後,覺得後腦十分疼痛,伸手去摸時,在發髻之間發現了些磚頭的碎屑。”

胡逸微說:“你被砸時,見到那人的臉了嗎?”

燭光皺起眉頭,說:“你這話什麽意思?砸暈我的人,不就是陳遠伯嗎?不然,我怎會在他的家中醒來。”

胡逸微說:“所以,你昏迷前,到底看沒看清是誰對你下的手?”

燭光雖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道:“沒看清,我還沒來得及回頭,就暈倒了。”

胡逸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過了一會,揚了揚手中的鐲子,說:“這個,該物歸原主了。”

燭光猶猶豫豫的,就是不想接:“一旦我拿到它,我姐姐就會立刻知道我的方位。”

胡逸微說:“你們不是親姐妹嗎?哪有什麽隔夜仇啊。而且,宵明托我來找你,並不是為了讓你回去。”

燭光眼眸閃爍:“那還能是為了什麽。”

胡逸微道:“她說,她隻要知道你還安全就好。至於你接下來想做什麽,想去哪,都隨你。”

燭光將信將疑地問:“此話當真?”

胡逸微說:“當真。”

燭光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胡逸微耐性不佳,語氣略顯煩躁:“不是,你到底接還是不接啊?能不能給個準話?怎麽這麽擰巴。”

燭光說了這半天的話,好像累著了似的,體力不支,歪歪斜斜地靠在桌上。

“你,你怎麽了?”胡逸微上前扶住燭光。

摸到燭光的手時,心裏咯噔一下。

“你的手怎的這樣涼?你不是神女嗎?身子怎麽會虛弱成這樣。”

燭光苦笑道:“我可能,是生病了。”

胡逸微以為自己聽錯了:“生病?”

燭光說:“是。想不到吧,即便是神女,也會生病。”

其實早在數月前,燭光便已經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

但她並沒在意,認為自己隻需稍微注意修養便不會有什麽大的問題。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來自身體的不適愈發明顯。

直到有一天。

她發現自己的神力所剩無幾,再也無法支撐她徹夜發光。

她已然用盡全力,但身上的光芒仍舊忽明忽暗,最終徹底黑了下去。

“燭光,你怎麽回事?”

她以為姐姐宵明來關心她的。沒想到,宵明不由分說,便責怪她不專心。

她心中難過,無處訴說,萬般委屈一齊湧上心頭。

與姐姐大吵一架之後,她便賭氣離開了山洞。

“這樣啊。”胡逸微恍然,難怪,堂堂一個神女,居然能被凡人打暈拖走,怎麽想都覺得不合理。

但若是神力喪失,便與凡人女子無異,會發生什麽事都不奇怪。

“你與宵明鬧翻以後,就來了念州?”

燭光說:“是的,這邊兒離姐姐不算遠。更何況,我也想不出其他地方可去。”

胡逸微說:“既是如此,你更不應該躲著宵明了呀。”

燭光說:“我的身體每況愈下,再過段日子,我大約就會神力盡失,變為凡人。到時候,我也會變老,最終死掉。如果姐姐知道了,一定會難過。倒不如就讓她覺得我不聽話,自己跑了。興許她氣著氣著,就不那麽想我了。”

這又是哪門子的神邏輯。

胡逸微深感無言以對。

她心裏想著陳遠伯的事,沒心思再去勸燭光,於是直接把手鐲放在桌子上,說:

“這畢竟是你的東西,我既然找到了你,斷沒有再繼續拿著的道理。東西我放在這了,該怎麽處理,你自己考慮吧。”

胡逸微說完就離開了屋子,至於燭光有沒有將手鐲拿走,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