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莫提
回大理寺衙門的馬車上，劉世鑫忽然汗毛倒豎，像是被什麽不好的東西給惦記上了。
劉世鑫正要把最近自己得罪的人過了一遍，轉頭就看見馬車簾被風給吹了起來。
他挪過去一看，發現原來是馬車外層的木窗沒有關嚴，‘嗖嗖’的小冷風正不要錢的往馬車裏灌。
“我說今天這馬車上怎麽這麽冷呢。”
劉世鑫念念有詞的就要關緊木窗，忽然街道旁響起一聲板正中藏不住可愛的小奶音。
“雲姐姐，我們偷偷跑出來，爹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劉世鑫循著聲音瞧去，就見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奶娃正仰頭跟一名靈動如狐的少女說話。
這小奶娃怎麽這麽麵熟，好像在哪見過一樣。
劉世鑫正要細看，小奶娃一轉頭，赫然露出了另外半邊長著黑色胎記的小臉。
黑色胎記麵積很大，從小奶娃的右側額頭一直到鼻子邊緣，將他整隻右眼都給籠罩了進去。
可謂是半麵仙童，半麵鬼麵，好好的一張臉全毀了。
饒是一向心硬如鐵的劉世鑫，心中也閃過一絲惋惜。
馬車快速行過，劉世鑫放下車簾，不再關注。
一大一小赫然是蘇熠與蘇慕身邊的侍女似雲。
似雲有恃無恐的說道：“不會的，是小姐讓屬下帶您出來玩兒的，公子不會生氣。”
蘇熠很懷疑似雲的話，爹爹不敢生小姑的氣，那他的氣呢？
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似雲拿起的六子聯方給吸引了過去：“小公子快瞧瞧喜不喜歡這個？這個可是加強版的六子聯方，很多人都玩不轉的。”
與此同時，禦書房裏微妙沉默下來。
不知道這種無言的沉默過了多長時間，或許是幾息，又或許是一個世紀那麽久，就聽年輕的帝王嗓音低沉的道：“經年不見，蘇卿近來可好？”
蘇玥平靜回道：“一切都好。”
蕭玄煜沉默一會兒，沉凝道：“當年……”
“當年是蘇慕辜負了陛下的厚待，陛下不計前嫌，蘇慕日後願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蘇玥忠心耿耿的說道。
氣氛又沉寂了下去，過了幾息，隻聽蕭玄煜道：“蘇卿此次評案做的不錯，小福子你去庫房把朕的那盒東珠拿來賞給蘇卿。”
“其實評案文書都是劉大人和大理寺卿的同僚們寫的，臣隻是複述了一遍而已。”蘇玥連忙說道。
“嗯，退下吧。”蕭玄煜拿起一旁的奏折翻開，一副不要打擾朕工作的樣子。
蘇玥知道沒法推辭了，行禮之後，退出了禦書房。
“想必這位就是剛調回京城的蘇大人吧？”
蘇玥剛站定，一道溫婉的聲音自下方傳來。
她轉身看去，就見一位身著宮裝的妙齡女子，正姿態曼妙的拾級而上。
蕭玄煜的三妃之一蘭婕妤，原名柳蘭英。
“見過蘭婕妤。”守在一旁的小福子連忙行禮，並小聲為蘇玥介紹：“這位是蘭婕妤，陛下還未登基之時就跟在陛下身邊，陛下登基後，晉升為蘭婕妤。”
“見過蘭婕妤。”蘇玥垂首行禮。
“好一個清雋絕色的男兒。”蘭婕妤笑著誇讚，眼底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冰冷審視。
“婕妤又來給陛下送湯啦？多虧了有婕妤送的冰糖雪梨，陛下近日嗓子聽著都沒那麽幹了。”小福子瞪了一眼另一側站著的小太監，斥道：“一點眼色也沒有，沒看到蘭婕妤來了，還不快進去通報。”
小太監連忙轉身進了禦書房。
蘭婕妤看了一眼小福子手裏的托盤，眼神閃了閃，好奇的道：“福公公這是？”
“陛下賞給蘇大人的，奴才幫著給送回去。”小福子說完，看向蘇玥道：“蘇大人咱走吧？馬車已經在宮門口等著了。”
“有勞公公了。”
蘇玥朝蘭婕妤微微點頭示意後，轉身跟在小福子身後向宮門外走去。
兩人走遠後，跟在柳蘭英身邊的小宮娥驚歎道：“福公公捧著的是陛下最喜歡的那盒東珠吧？沒想到陛下對蘇大人這麽好，奴婢聽說上次溫美人跟陛下討要時，被陛下狠狠訓斥了一頓呢。”
“蘇大人身懷經天緯地之才，跟我們這些隻知朝夕的小女子怎麽一樣？”柳蘭英笑道：“再說了，陛下一向惜才。”
說是這麽說，柳蘭英心頭還是忍不住浮現五年前那件事。
當時，她藏在那所偏殿的假山裏，湊巧看到蘇慕倉惶從偏殿中逃走的背影。她沒能忍住好奇心，進了偏殿，然後就看到還是太子的陛下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再然後她就暈了過去，等醒來就被告知成了陛下的侍妾。
這麽些年，她早就明白了那日見到的代表了什麽。
可惜了這麽一個出類拔萃的男子。
正說著話，進禦書房通報的小太監出來了，恭敬道：“蘭婕妤見諒，陛下今日事務繁忙，吩咐您將這湯交給奴才。”
柳蘭英臉上的笑凝固了那麽一瞬，隨溫柔道：“也好，麻煩公公了。”
“都是奴才應該做的，娘娘不必如此。”小太監從宮娥手上接過托盤，心裏慶幸今天來的不是溫美人，要不然他定會脫層皮。
…………
丞相府門前。
一輛皇家馬車緩緩停下，趕車的車夫放下馬凳，蘇玥與小福子下了馬車。
“多謝公公送在下回府。”蘇玥道謝。
半路蘇玥本想讓他送自己回大理寺，畢竟是第一天點卯，還未到散衙的時間就回家，實在不像話。
但不知道年輕君王跟小福子吩咐了什麽，小福子始終堅持要將她送回丞相府。
“嗐。”小福子一擺手，笑眯眯的說：“這都是小蘇大人憑本事得到的，小蘇大人評案做的好，不然陛下也不會獎賞您。”
兩人相互客套了幾句，蘇慕讓人送上一份謝禮，才送走了小福子。
蘇玥回身就見蘇元晦的馬車剛好停在府門前。
蘇元晦從馬車出來，掃了一眼遠去的皇家馬車，又撇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蘇玥。
“祖父。”蘇玥揮退小廝，正想自己扶著蘇元晦下馬車。
蘇元晦一揮袖子，不鹹不淡道：“不用你！”
蘇玥默然，看來氣還沒消。
蘇元晦進了丞相府，直接往書房而去。
等進了書房，見蘇玥乖覺的跟著一起進來，老老實實站在書桌前一副等著他訓話的樣子，再聽完她一上午的經曆，心裏那點火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