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群英閣

如今的群英閣美名雖然不似百年前,但也依舊是所有文人心中夢寐以求的地方,‘朝入群英閣,晚登天子殿。’說的便是這裏。

群英閣位於長安街旁,是一座三層兩進的建築,前樓是諸位學子談經論道的地方,後樓為藏書室,裏麵藏有大燕幾乎所有種類的書。

薑月到的時候,裏麵已經坐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學子,他們的臉上帶著朝氣,看得讓人不禁也有些熱血沸騰起來。

二樓的廂房內也坐滿了人,好在廖如庭作為此地的常客,加之公主身份尊貴,群英閣的閣主為其留了一個廂房。

隻是薑月沒想到,裏麵居然還有一個人。

男子烏衣白發,興致缺缺的看著下麵來來往往的人。

廖如庭顯然認識對方,十分興奮,“蘇兄,沒想到今日你也會來此。”

男子淡然一笑,眉眼間盡是柔和,見到薑月臉上也毫無驚訝之色,“如庭兄今日也來了。這位是?”

廖如庭趕忙介紹,“殿下,這位是群英閣少閣主蘇寒衣,蘇兄,這位是長公主殿下。”

蘇寒衣聞言卻未起身給薑月行禮,隻是雙手交握,微微欠了欠身。

“公主殿下安好。”

廖如庭趕忙解釋,“寒林不便於行,故無法行禮。”縱使廖如庭不解釋,薑月也猜出來了,對麵的人從他們進來腿就沒有動過,這實在不符合一個正常人看到有人進來時的動作。

更何況眼前這人分明十分年輕,但是頭發已經盡白,身體似乎也不怎麽好。

盯著一個人看實在是失禮的行為,所以縱使薑月對他有些好奇,但也不好多看。

“無妨。”薑月走上前,看到他麵前放著一杯尚有餘溫的清茶,桌子上還有三碟甜點心。“看來今日是本宮打擾公子了。”

“不曾打擾,本來今日來此就是為了湊熱鬧的,殿下願意與在下一起看今日的文會,是在下的榮幸。”蘇寒衣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為薑月新沏了一杯清茶,也給廖如庭倒上了一杯,舉手投足間盡顯風流意味,一舉一動,都仿佛和畫中人一樣。

他做的很認真,時間仿佛在他身上慢了下來,微風輕輕吹動他的白發,安靜美好,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見一般。

薑月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看到他的第一麵首先震撼於他周身的氣質,隨即才會看到他的相貌。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人身上的凡塵氣,仿佛天上的仙人一般,但他又如此隨和的樣子,仿佛又讓人觸手可及。

她不記得上輩子京都有這般人出現,所以他從何而來?

薑月在他對麵坐了下來,一陣敲鑼聲意味著文會正式開始了。

她暫時把自己心中的好奇給壓下去,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這次文會上麵。

今日這次文會的發起人是牧國公,薑月憑欄望去,隻看見牧國公在與一旁的世家子弟說話。

話說這位牧國公是先皇的義兄弟,曾經也是征戰沙場的淩大將軍,三十年前晉國來犯,正是他與當年的趙老將軍一起應敵擊退了晉軍,自此兩國以越山為界,再無戰亂。如今越山的綺霞關便是趙啟光,也就是薑月舅舅正在鎮守的地方。

隻是如今趙老將軍早已經離世,而這位淩老將軍也舉不起他手中的刀了。牧國公現在如今對文人之道頗感興趣,於是乎今年便直接在這群英閣內舉辦場文會,希望能以文會友。

今日的辯題是義利之辯,這是一個很普遍卻又是千百年未曾有結論的辯題。

古人有‘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的思想,於是乎天然的將其二者對立起來,認為二者不可兼得,君子必將舍身而去義。

隻是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的思想也漸漸得到的拓展。

有些人就認為,‘義與利,人之所兩有也。雖堯、舜不能去人之欲利,……雖桀紂亦不能去民之好義也。’人的本性會讓其在生活中追求利,‘饑而欲食,寒而欲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無待而然者也,是禹舜之所同也。’此乃人之常理。

辯題開始,兩方各執己見,爭論不休!薑月一開始還頗為感興趣,後麵再聽,隻覺不過是老調重彈,毫無新意。

不禁跟廖如庭打趣道,“如庭平日裏也是這般和其他人辯論?”

廖如庭當即反駁,“殿下可不要低估我,我豈會這般無趣。”

“公主不必感到失望,古今這種辯題,都沒有分出個輸贏,豈能因為一場文會就有一定之論。若是真有的話,那必然是有新思想的出現。”蘇寒衣突然出聲,一言指出問題所在。

薑月聞言點頭。

“對,其實原本這類文會,也就是大家來這裏賣弄學問的地方。”廖如庭補充道,他提議殿下來這邊看看,其實是想讓殿下看人。

“本宮想知道蘇公子對此可有高見?”薑月突然問道,她十分好奇這位神秘的蘇寒衣心中的想法。

蘇寒衣聲音如那潭水,幹淨清澈而又冷冽,“自然是無解,義是對他人,利是對自己,他人與己,純粹看對自己而言那個更重要。”

“那對蘇先生而言,可有願意為其放棄自己的東西?”她想知道對他而言什麽東西最為重要。

蘇寒衣又給薑月添上了一杯茶,微笑道“我曾行一事,為義也為己,所以這個問題在我這裏不成立。”

“蘇公子這話好生狡猾,剛剛說是為他人,為自己,轉眼便說自己兩者皆有,這更是讓本宮好奇起來了。”

“殿下不必介懷,在下不過一介平民,所行之事不值一提,反觀殿下將行之事才是於己於天下都是有利之事。”他語氣平淡,但說出的話卻讓薑月大駭。

薑月目光帶著冷厲,她要做的事情他怎麽會知道,心裏漸漸湧起一股子殺意,看向廖如庭的目光也帶著審問。

廖如庭一臉無辜,“我什麽都沒和他說!”他也不知道蘇兄是怎麽知道的啊!

“你都知道些什麽?”

“我隻知道我該知道的,殿下放心,我並無惡意。”縱使薑月對他已經產生了殺意,但是他麵色也沒有任何變化。

見薑月依舊沒有放下忌憚,蘇寒衣長歎一聲,解釋道,“殿下,我除了是群英閣的少閣主,另外還有一層身份,是太史令的長子。”

太史令主要是掌管天文曆法、祭祀事宜。

“難不成你還能算出本宮今後會做什麽不成?”薑月冷笑,隻是麵上的殺意漸漸消散。自己都能重生,有這樣的奇人也不是沒有可能,前提是他真的有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