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香軟的唇角還隱隱帶著淡淡的苦味兒,是她為他流的淚。

他不滿足隻是吮舔,又撬開貝齒,去勾她的舌尖。

從未有過這番經曆的小山,驚慌大於羞赧,手腕被他捉著無法推阻,情急之下不管不顧地咬了他一口。

晏聽潮暫且停下攻勢,舔了一下嘴唇,望著凶凶的小貓一樣的小姑娘,“你不是喜歡我嗎,怎麽還真舍得咬?”

小山羞惱道:“誰喜歡你啊。”

晏聽潮低笑:“你剛剛自己親口說的。”

“方才是你說你要死了!你個騙子!”

她氣得蹬腿想要踢他,不承想一抬腿被他夾在**,兩人貼得越發親近,她嚇得也不敢亂動了,努力避著他的氣息,扭到一旁的臉頰,連脖子都紅了。

晏聽潮目帶笑意,“你才是個騙子。那天晚上我親你,你是不是知道?”

小山抿著唇不吭,那晚她酒喝得太急,上頭的厲害,但不至於失去意識,人雖然迷糊,可還記得那一幕。

他那一記蜻蜓點水般的吻,讓她瞬即便醒了酒,輾轉反側,近乎一夜未眠,早早就爬起來瘋狂練劍,才讓自己平複下來。

晏聽潮彎腰貼近了她的臉,“你為什麽裝糊塗?”

小山紅著臉不回答,睫毛心虛地扇了幾下。那種情況下,挑明了豈不是更尷尬,她隻能裝糊塗。

晏聽潮低頭,咬她的耳垂,“說啊,你個小騙子。”

一股酥麻直衝頭頂,更詭異的是腰肢感到一陣陣的酥軟無力,像是被人抽去了內力。

她慌亂不堪地往旁邊閃躲,“你放開我,方才我以為你快要死了,所以說一些安慰你的話,你別當真。”

晏聽潮眉頭一挑,“隻是安慰?”

小山點頭,慌不擇言道:“你救了我兩次,我很感激你。眼看你都要死了,我也沒法回報你的救命之恩,隻能說些你想聽的話安慰你,讓你走得安心。”

“不需要安慰。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好了。”晏聽潮喉結滾了滾,柔聲道:“不用替我收養孩子,你親自生一個,續我晏家香火。”

周小山臉紅得滴血,“不行。”

晏聽潮:“怎麽不行?”

“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你該找一位名門閨秀成親,替你生兒育女。”

晏聽潮直勾勾望著她,“我就看上你了。”

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垂目躲著他的勾人眼神,“強扭的瓜不甜。晏公子,別,別勉強我。”

“甜不甜,是我說了算。”這人真沒臉沒皮,這麽不講理的話也能說得出口。

“才不……”

她隻說了兩個字,餘下的沒來記得出口,就被他堵上了唇。

他這個人逆反心極強,既然她口是心非,那他就非要勉強一下,不僅如此,還存心報複似的比方才親得更狠更久。

酥麻的感覺從腰椎直到頭頂,她漸漸被吻到軟成水,放在他胸口的手原本是捶打推拒,慢慢的力道卸下來,柔若無骨地放在他的胸前。

那種感覺像是再次溺水,可不同的是,唇齒相依,氣息交纏,人仿佛泡在蜜水中浮沉。

直到她換不過來氣,他才放過她的舌尖,轉而落到耳垂上輕咬了一下,叫她“兮兮”。

從來沒人這麽叫過她,親昵甜軟到讓她心尖都在酥軟。她氣息不穩地睜開眼,入目便是年輕男人結實緊致的肌肉,火光勾勒出暖金色的勾人線條。

怎麽會變成這樣的。

她明明藏著掖著,一直裝著糊塗,以為可以拖到事情結束,她就可以瀟灑離開。所有的口頭答應不過都是口頭的,反正她也沒有簽給他賣身契,她隨時都能走人,可怎麽突然就……搞成這樣?

她沒有談情說愛的經曆,也無法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心裏有種無法描述的慌亂和怕。

她還沒有想好,還沒有準備好……

太亂了,太快了。

她不能讓情情愛愛絆住腳步,她還沒找到娘親,還沒有報仇,就算喜歡他,也不能是現在。

裝糊塗不管用了,那就拖字訣。和他硬碰硬,他隻會仗勢欺人對她又親又吻,於是她很識時務地不再和他硬頂抬杠,低聲道:“你快穿上衣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我看還是今天說清楚比較好。”晏聽潮好整以暇道:“我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回去後就趕緊成親。”

小山羞惱地反問:“誰和你有肌膚之親了?”

“方才是誰撲到我身上緊緊抱著我的,把臉都貼我身上,恨不得融為一體。”

“那不算!”

“不算?”晏聽潮低頭望著她,意味深長道:“那怎麽才算?”

小山從未在他麵前披散過頭發,如緞黑發越發襯出肌膚的雪白,如描如畫的眉眼,小小的櫻桃口被他**得飽滿水潤。

“反正不算,你別胡說八道!”

她原本就衣衫不整,內衫還沒來得及係上腰帶,和他掙紮的工夫,已經散開,露出裏麵的抹胸不說,胸前的肌膚幾乎全都露了出來。

晏聽潮呼吸越來越急,目光也越來越野。“周寧兮,你再嘴硬,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變成晏寧兮。”

說著,伸手就朝著她胸前而來,小山以為他要來真的,嚇得聲音都變了,“你敢!”

“這是什麽?”晏聽潮挑起她脖子下的項鏈。

是那條刻著“單”字的金舟項鏈。

原來不是扯她的衣帶,周小山鬆口氣,答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紀念。”

晏聽潮拿起那片小小的金舟,看見了那個“單”字,心裏不由一怔。

“為何會有個單字?”他略一遲疑,低聲問她:“你爹是單家人?他姓單?”

“不知道。我問了幹娘,她不肯說。”

小山頓了頓,“她說我不需要知道我爹是誰,我爹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不過是單家的幫凶,坑害了我娘一輩子。這樣的人,不配做我爹。”

“她說的對。”晏聽潮低頭親親她的臉,“你有我就夠了,我照顧你。”

溫熱的呼吸燙著她的臉,她剛剛打定的主意,瞬間又被他弄亂,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柔聲道:“你不是要花我的錢嗎,你想花多少,我都給你。”

她羞惱地呸了一聲,“我那是刺激你的,你聽不出來啊。”

晏聽潮揶揄一笑,“聽出來了,你舍不得我死。”

小山臉紅的認輸,很明智地沒有往下接話,他臉皮比她厚,再說下去,她肯定越說越吃虧。

“你這麽喜歡我,就嫁給我好了。”

小山臊紅了臉,甚至不知如何反駁,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呼喚聲。

“是國師他們。”小山忙催他,“你快穿上衣服,叫他們過來。”

國師來得太及時了,否則和他單獨相處一晚上,還真的不知道如何應對。

晏聽潮略微有點意外,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麽快,還以為明早天亮了才會找過來。

“不用,這邊燒著兩個大火堆,很醒目。他們一會兒就能看見。”

兩人把半幹的衣服一一穿上,周小山又把頭發梳好。

天以手持火把尋了過來。同來的除了安庭,果然還有去而折返的眉山。

見到兩人安然無恙,也沒有受傷。天以先是長長舒了口氣,然後摸著胸口往下順氣,慶幸道:“還好你們沒事。老漢我都快急死了。”

眉山焦慮地打量著周小山,想要關切幾句,又怕天以看出端倪,懷疑他和周小山的關係,欲言又止地不便吭聲。

周小山看出他的擔憂,笑吟吟對天以道:“沒事,我好端端的,隻是喝了點江水。”她指了指晏聽潮,“多虧晏公子救了我。”

天以一副後怕不已的樣子,“我不擔心晏二,他跟空明山人在海島待了好幾年,水性好得很。我就隻擔心你。你要是有個閃失,他不得要我半條老命。”

小山窘笑。

晏聽潮正色道:“那不會。我會讓你去找老不死的,把他大卸八塊扔到江裏喂魚。”

小山問:“石磊怎麽樣了?”

天以道:“他也沒事,我讓他在茶寮裏烤火,沒讓他跟來。走吧,我們這就回去。”

一行人沿著江邊,曲曲折折走了半個時辰,才回到茶寮。

石磊正在火堆旁烘衣服,除了臉色發白,看上去沒有什麽大礙。

重五爺依舊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冷漠表情,好像這些人的生死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天以因為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心情比來時好得多,臨走前客氣了一句保重。

重五爺跟沒聽見似的,沒一點回應,隻是抬起頭,默默看了看眉山。

眉山心裏一沉,走出茶寮又拐回來,衝著老頭抱拳行了一禮,“五爺保重。”

重五爺悶聲道:“重蓮的兒子,真的死了?”

眉山猶豫片刻,低聲道:“其實沒死,隻是師父不想讓穀裏人知道他的下落,所以讓我告訴段九尊說他死了。還請五爺保密。”

重五爺默了默,“她兒子,還好嗎?”

眉山點頭:“他過得不錯,早已娶妻生子,就快要抱孫子了。”

重五爺眼眸亮了亮,慢慢道:“你知道我這條胳膊是怎麽斷的嗎?”

“祖輩傳下來的規矩,沒有解藥的毒不能外傳,不能害人。我唯一一次破例,就是用百日憂換取李琨替我尋找他的下落。人沒找到,反而害得一個人差點無辜送命,我用了五年的時間才替他解清餘毒。後來段九尊逼我做百日憂,我就自廢了一條胳膊。”

眉山低下頭,“我有件事想請教。不知五爺可方便告知。”

“說。”

“聽說苗神穀有一種藥叫紅倀,服用之後能內力大增。”

重五爺眸光一冷,“這是苗神穀的不傳之秘,你聽誰說的?”

眉山低著頭不卑不亢道:“我師父偶爾提過一次。我並非想向五爺討要這個東西,隻是好奇這種藥草服用之後當真可以提升內力?”

“不錯。不過死得也快。”

“可有破解之法?”

重五爺冷冷道:“沒有。這天底下沒有那麽好的事。想要走捷徑便要付出代價。”

眉山頓了頓,“萬物相生相克,隻要是毒都可以想辦法解,為何紅倀無解?”

重五爺敲了敲煙袋,“因為紅倀不是毒。一樣東西,你不愛惜,日日夜夜無時無刻地使用,必定壞得快。身體是一樣的道理。”

“我明白了。”

小山說晏長安多活了兩年,他心裏多多少少又有了一點希望,可是重五爺的話,讓他再次絕望。

紅倀無解。

眉山再次行了一禮,“五爺保重,我告辭了。”

就在他低頭行禮的那一刻,突然撲騰一聲,重五爺倒了下去。

眉山大吃一驚,伸手一托,隻扶住了重五爺的半邊身體。一股黑血從他的口角流了下來。

“我活到今日,就是等有朝一日知道他還好好地活著,你告訴他,別怨我。”

“他不會怨你。”

那一聲外公卡在喉嚨裏,沒有來得及出口。重五爺已經沒了聲息。

走到前麵的晏聽潮和周小山都聽見了動靜,折回來看見這一幕。

天以也驚訝不已,“這老頭,他,他這是自盡了?”

“為何要自盡?”

眉山強忍難過,抬手一揮,將燒茶的火爐推倒,熊熊大火,將茶寮毀之一旦。

一行人沿著來時路,走到山下的農舍,已經是夜半時分。

留在農舍的幾位神機營護衛見到天以安然無恙從苗神穀出來,全都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農戶的男主人趕緊把做好的飯菜熱了熱,端到堂屋裏。

幾人被折騰了一天,都已疲憊不堪。一向挑食的周小山也不嫌這飯菜簡陋,不可口,吃完了就累得想睡,可這農舍裏沒有多餘的房間。

一群男人倒是可以將就一晚打個通鋪,隻是她唯一一個姑娘家的不好安置。

這家農戶也沒有女眷。

晏聽潮道:“我和阿寧就在馬車裏將就一晚吧。”

眉山看看兩人,眼神明顯訝異,晏聽潮何等聰明,不等小山開口找理由,先行解釋道:“我和阿寧已經定了婚期,屆時還請眉山叔來喝一杯喜酒。”

言下之意,兩人是未婚夫妻。

周小山窘到不行,忙不迭地補充道:“有兩輛馬車呢。”

天以揮揮手道:“既然如此那就這麽安置吧,大家將就半晚,阿寧也委屈一下,等明日到了臨江鎮好好休息一番再繼續上路。”

其他人就在廂房裏打了兩個通鋪。

晏聽潮是個慣愛享受的人,馬車布置得十分舒服,隻是天寒地凍的天氣,睡在裏麵必定會很冷。

小山寬慰自己,這可比睡野外山洞好多了。

去苗神穀之前,農舍裏留了不少行李。她取了幹淨衣服,拿到馬車裏正準備鋪毛毯換衣服。

晏聽潮在外麵敲了敲車門,輕聲道:“你先別睡。我去給你燒熱水,你洗洗澡換換衣服。”

小山的重點不在於他的體貼,難以置信問:“你會燒水?”

他不是奴仆成群的晏家二公子嗎?

晏聽潮嘁了一聲,“你以為我什麽都不會?我還會燒飯。”

小山半信半疑地跟著他一起去了廚房,果然見他熟門熟路地點火燒柴。

“我早就說過,京城七品小官的兒子都比我享福,你眼下信了吧。”

小山莞爾失笑。

火光照著他俊美的一張臉,劍眉星目如雕如琢,眼中如有星輝熠熠。

她不知不覺看得呆住,心思隨著那跳躍的火光飄飄忽忽地亂飛。

為何時常會忘了他的身份?會生出和他平等的妄念?

大約就是因為他從未端著世家公子的架子,生氣了會口出粗言,惹毛了不按理出牌,還有這極度矛盾的,隻愛享受卻又能吃苦的個性。

農舍簡陋,沒有浴桶,隻有個洗衣服的大木盆。

晏聽潮把熱水舀進去,摻了涼水試試水溫合適,便熄了廚房的燈。

“先湊合洗洗吧,我在外麵守著。”

廚房門被他帶上了。

屋外一片靜寂,屋內一片黝黑,唯有爐灶裏還沒有燒完的柴火跳動著紅紅的微光。

小山站在木盆前,心裏不感動是假的,可感動之餘卻又越發難受。

這樣下去,她越欠越多,怎麽還?怎麽走?

洗好之後她拉開房門,晏聽潮從一地清寒的冷光中回過身,牽住她的手,在她耳畔低聲道:“別走,幫我看著門,我也洗洗。”

小山窘了,“你用……”下麵的話沒說出口,用她用過的水嗎?

“這有什麽。”他坦然接了一句,“成親後一起洗,和這樣也沒分別。”

這是什麽虎狼之話。

小山臉上滾燙,假裝沒聽懂,沒聽見。

她的頭疼還沒有完。

等他洗完了,非要和她同睡一輛馬車,說一個人睡太冷。

周小山一萬個不想,可說不出口。他救了她的命,對她無微不至地體貼,以往同行也如君子一般的守禮,她要是說出怕他非禮的話,倒顯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似的。

即便是黑暗中,晏聽潮也仿佛瞧見了她的不自在,柔聲道:“又不是沒有同乘一輛馬車過,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你不是經常掛在嘴邊上的。”

小山嘀咕:“可那是白天。”

“晚上又怎麽了?屋內睡著一屋子人,且都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警覺極高,但凡有個動靜,都能聽見。你說我能幹嗎。”

他湊近了,捏著她的下頜,慢慢喂了一聲,“周寧兮,你是不是想歪了。”

“呸,你才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