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情之累人,一至於斯

本來還在忙著繪製千人麵具的阿朱,在見到慕容複來後,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形影不離地陪著對方。

沒有理會阿紫,慕容複牽著阿朱的手,來到後院的花叢。

聞著阿朱身上那清幽淡雅的女兒香氣,慕容複笑道:“千人千麵,若要憑空想象,繪製出來,隻怕會極耗心智,你若乏了就與我說,我陪你出去走走。”

因為慕容家所圖之大,加上暗影樓的一些暗殺任務也需要隱藏身份,不能被外人所知,於是阿朱的人臉麵具就派上了用場。

所謂千人千麵,並非真的隻有千張人臉,而是要根據人臉的各種不同特征,將一些五官組合起來,製作出不同的人臉。

畢竟暗影樓除了刺殺外,還要負責打探消息,時常地在江湖上走動,自然不能整日以黑幕蒙麵。

而有了阿朱製作的這些麵具,對於慕容複手下的人行事,也會多出許多便利。

以防易容術泄露出去,這些人臉麵具都是隻經由阿朱一人之手。

那些有了模具的製作起來自然簡單,而一些沒有模具的,就需要阿朱先畫好圖像,再來搗模,過程十分的繁雜。

感受到慕容複對自己的關懷之意,阿朱心裏湧出一股暖意,緩緩靠在他的懷中,柔聲道:“改日吧,這幾日正好繪製了幾張圖譜,先試著做出來,等沒了靈感,阿朱再去纏著公子。”

自從阿紫來到燕子塢後,以前那位無憂無慮,精靈古怪的阿朱,也變得越來越沉穩懂事,充分演繹著自己作為姐姐的這個角色。

慕容複已經很少沒聽到阿朱這般以玩鬧的口吻,與自己說話了。

“阿朱,你不必因為阿紫而刻意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要知道,阿紫不僅有你,還有我在,比起現在的你來,我還是覺得以前的阿朱更可愛,更自在。”

阿朱聽著慕容複的句句愛護之意,隻覺心都要隨之化開般。

她當即鼓起勇氣,踮起腳尖來,在慕容複臉上啵得親了一口,隨即紅著臉說道:“阿朱從來都沒變,隻是心裏有了人而已。”

慕容複感受著臉頰上傳來的一絲溫熱,微微愣了一下,這還是阿朱第一次親他,且向他表明心意。

不同於李師師和阿碧,在對待阿朱的感情上,慕容複可謂是十分小心翼翼,這也導致三年來,二人之間最多就是牽牽手而已,並未有太大的突破。

想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慕容複也顧不得其他,伸臂摟著懷中之人的嬌軀,俯身吻了下去。

阿朱一時心醉,也未反抗,緊張地攥緊了對方的衣角,心如小鹿亂撞一般,又是羞澀,又是甜蜜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此時,畫好了人像的阿紫正開開心心地要去找姐姐時,就看到後院花園中,相擁而吻的兩人。

她頓時醋意大生,但也極力忍耐克製著,沒有在此刻打攪二人。

不過還是心有不甘的嘟囔道:“你們都不陪我,我……我自己玩去……”

說著,就氣鼓鼓地離開了此地。

有了這次的坦露心扉,阿朱對慕容複的好感度也是直接提升到了九十五點,就差最後一步便能拿下。

轉眼過去了半月,木婉清自當日離開後,便沒有再出現過,而曼陀山莊也沒有什麽動靜,這讓慕容複的生活又漸漸歸於了平靜。

……

這一天,木婉清回到了和師父居住的山穀當中。

秦紅棉看到自己的愛徒兼女兒,戀愛腦發作的她沒有第一時間關心女兒的安危,而是問道:“那姓王的女子死了?”

木婉清此時臉上已經重新蒙上了麵幕,微微低頭道:“師父,弟子失手了!”

秦紅棉柳眉微蹙,沉聲道:“沒聽說姓王的女人會武功,怎會失手?”

木婉清不敢隱瞞,就將自己遇到慕容複的事說了出來,不過對於自己的容貌被對方看見的事,她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有提及。

秦紅棉稍一沉吟,說道:“姑蘇太湖的慕容氏……為師此次踏足江湖倒是有所耳聞,既然失敗了,就暫時先別去管那姓王的女人,明日你陪為師去殺另一人。”

木婉清問道:“師父找到那人的蹤跡了?”

秦紅棉厲聲道:“姓阮的賤人不知躲在了何處,但那刀白鳳的下落,我已經有了眉目。”

木婉清微微頷首,表示明日一定協助師父斬殺仇敵。

修整一日後,師徒二人就趕往了玉虛觀。

秦紅棉雖因恨十餘年來沒有再見段正淳,但對這位愛郎,還是心存期盼,因此帶著女兒隱居的山穀也在大理,不過一天的路程,就趕到了大理皇城外的玉虛觀中。

“姓阮姓王的兩個賤人縱然可恨,但說到底,也是與我一般的苦命人,反而是這個刀白鳳,以什麽族規來脅迫段郎,害得我和婉兒被迫與之分開,實在該殺!”

站在玉虛觀外,秦紅棉滿心怨懟無處發泄,眼中充斥著仇恨之色,以至於,使得整個麵目都變得有些猙獰。

木婉清見師父露出這般神態,心下一凜,不禁感到憂慮。

秦紅棉既是來找刀白鳳算賬的,自然不會偷偷摸摸,當即在玉虛觀外叫陣。

隔了片刻,刀白鳳一身素雅道袍,手持拂塵的款款走了出來。

秦紅棉驀然見她姿容美貌,猶似畫中走出來的觀音菩薩一般,麵如白玉,晶瑩華彩,半點不被歲月所欺,心下頓時感到一陣妒意。

如今的刀白鳳,早已不將段正淳放在心中,既然沒了期望,自然也就沒有失望,更不會為了對方而常自鬱鬱寡歡。

須知人之七情六欲最是催人容顏,道家有雲:

多思則神怠,多念則精散,多欲則智損,多事則形疲,多語則氣促,多笑則肝傷,多愁則心懾,多樂則意溢,多喜則忘錯昏亂,多怒則百脈不定,多好則專迷不治,多惡則焦煎無寧。

此十二多不除,喪生之本也。

刀白鳳雖無法將其全部摒棄,但比起秦紅棉來,卻要放下得多了。

加上慕容複的雨露滋潤下,整個人也是容光煥發,芳姿不減當年。

而秦紅棉這些年賭氣不去見段正淳,與女兒獨居幽穀,整日勞心傷神,比起當年來,早已憔悴了許多。

正所謂“情之累人,一至於斯”,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