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處置香椿

顧清歡一開口,眉眼間帶著幾分焦慮的趙司設就回頭,不解地看向她。

顧清歡順勢就道:“先前香椿不是有一個做了一半的屏風麽?我瞧著還不錯,細細加工一下,拿給貴妃娘娘應該也無礙。”

一經提醒,趙司設恍然想了起來,立即有鬆了口氣的樣子,忙就對香椿道:“對,那屏風呢?”

“快快拿出來瞧瞧,看看是不是能頂上。若能,你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聞言,地上跪著的香椿立即如蒙大赦,三兩下抹了眼淚拉起褲腳就要起身。

“慢。”

顧清歡卻不會給香椿任何機會了。

她彎腰俯身,從地上撿起了一隻屏風腿,遞給趙司設,就道:“香椿是否能戴罪立功,隻怕還要兩說。”

“司設,你看看這屏風腿。”

趙司設一臉疑惑,偏頭過來隻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變。

顧清歡手上拿著的,自然是她這隻已經摔得四分五裂的屏風腿了。

按照先前香椿的說辭,是有貓兒闖了進來,撞到了顧清歡的屏風,導致它掉在地上,這才摔碎成了這樣。

撞掉在地上裂開的擺件兒,尤其是木頭的這些,摔碎的破口一般都是呈現豁開狀的,有許多大小不一的毛刺。

而顧清歡拿著的這破口,卻十分平滑。

顯然,是用刀或者鋸子一類的東西,硬生生鋸開的!

這就奇了怪了。

香椿說是貓,可怎的破口會如此?

“這……”

趙司設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香椿,而香椿的眼睛也杵在那平滑的破口上,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香椿!”

顧清歡迅速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來,轉身過去死死地抓住了香椿的兩隻手臂,不停地搖晃著她。

“為什麽?我們是朋友,你要這樣害我!你若不願,大可不將差事還我,為何要這樣暗中害我?”

顧清歡說著說著就哭了,哽咽道:“要不是屏風掉在地上發出聲音,等到明天這屏風送到貴妃娘娘麵前的時候才出事,那到時……”

顧清歡故意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香椿被她搖晃得七葷八素,事先藏在顧清歡袖中的小刀也在這個時候掉了出來。

顧清歡背著燭光,屋內燭火昏暗,無人看見這小刀到底是從誰的袖子裏掉出來的,隻知道是她和香椿的方向。

況且,顧清歡既然早有準備,這小刀自然也是香椿自己的東西。

圍觀的人群裏,捏著嗓子的芸角就喊了一聲道:“果然有把刀!真是她!”

場麵有些混亂。

顧清歡的哭聲,香椿的掙紮聲,司設房女史們竊竊私語的議論混雜在一起,最後便是趙司設的一聲歎息。

香椿被關進了柴房裏。

她使勁兒拍門想解釋,可知曉情形的司設房女史們卻根本不理會,扭送她進了柴房,直接上了鎖。

司設房裏做事,每一樣物件兒都是花費心血做出來的,臨到交給主子前被人弄壞了,誰也不好受,自然不待見香椿了。

顧清歡則跟著趙司設一起,到了香椿往日裏做東西的地方,找到了那一架已經趕工完成了的屏風。

看見這屏風,顧清歡咬了咬唇。

果然。

香椿想好了,今夜要毀了自己的屏風,便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將她原本就要做好的屏風趕工完成了。

要不是今夜,顧清歡讓芸角拿回來兩隻肉包子,悄悄放在了自己的屏風邊上,引得尚宮局的野貓過去吃,驚擾了香椿弄倒了屏風。

香椿又要像前世一樣,神不知鬼不覺暗害顧清歡和周掌設了!

趙司設顯然也看見了,意識到了這些,搖頭歎了口氣,拿起那一麵小屏風,就遞給了顧清歡。

“你再看看,有無不妥的地方吧。若無,明早便呈送給苗貴妃便是。香椿的事兒,我會處置的。”

顧清歡點點頭,接過小屏風,小心翼翼地就拿在了手裏。

翌日。

顧清歡隨著周掌設一起離開苗貴妃的棲梧宮時,已經臨近晌午了,二人皆是饑腸轆轆,在出宮門時,互望一眼,相視苦笑。

苗貴妃也太難應付了。

她們一早來,在門口吹冷風等了一個時辰,好容易送了擺設進去,又被吹毛求疵嫌棄一陣,要不是顧清歡應對得當,她倆這會兒隻怕還在棲梧宮裏聽訓斥呢。

“宮裏主子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別看苗貴妃日子風風光光,可聽說劉太後不喜歡她屠戶之女的出身呢。”

周掌設脾性溫柔,素來又看得開,見顧清歡神色疲倦,便寬慰道:“再者,她前頭有皇後娘娘對她約束,後頭還有如妃盯著她的位置。她心裏不順,也隻能欺負欺負我們。”

“咱們做宮女的,多自在呀。做好差事拿銀子,安心等到二十五放出宮就是了。不像她們,一輩子困在宮裏。”

“跟金絲雀似的,再是潑天的富貴又如何呢?”

提到“出宮”時,周掌設眼前亮了亮,很是憧憬。

她眼神輕鬆,並不將苗貴妃的刁難放在心上。

顧清歡知道的。

周掌設呀,有個青梅竹馬,在宮外做小生意,就等著周掌設出宮成婚呢,周掌設還差半年就二十五了。

不出意外,明年九月宮裏再挑宮女進來時,她就能被放出去了。

真好呀。

顧清歡也揚了揚唇角,周掌設的人生,總歸是有盼頭的,可她呢?

想起身世和前世,顧清歡收斂了心神,剛要和周掌設繞彎兒回尚宮局呢,前頭路過太醫院時,卻聽見了打鬥聲傳來。

“我給你銀子,是讓你抓藥給魏王的。你拿來的這些都發黴了,魏王哪裏能吃?”

“愛吃吃不吃滾!我看在銀子麵子上,肯給你這些都不錯了,魏王?我呸!他一個廢人而已!”

咒罵完,兩個小太監模樣的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魏王朱彥辰?

顧清歡遠遠聽見,心頭就跳了跳。

那不就是住在飛雪軒的那位麽?

昨兒夜裏聽司設房的女史提起,說是他病了有日子了,沒太醫肯去,如今竟然連藥都吃不上了。

想起魏王,顧清歡心裏不免多了幾分惻隱之心。

五年前,魏王還是太子,他剛跟著景元帝上朝學習政務,恰逢顧家出事時,他還幫顧家說過話呢。

“孤聽聞,顧知府被抓時,江州百姓皆揮淚求情,可見其人在地方上深受百姓愛戴。此貪墨案,會否另有隱情呢?”

朱彥辰的話有道理。

景元帝也頗有疑慮,但隨即就有大臣站出來反駁,說顧知府愛護百姓,不代表他就不會貪墨了呀,此事證據確鑿,速速定罪就是。

證據擺在眼前。

朱彥辰年紀小,說話根本沒分量,景元帝又看著證據十分充分,這才下了流放的旨意。

顧清歡還是進宮後才聽說的這件事。

對朱彥辰,她是感激的,當初顧家貪墨案牽扯極大,朝野上下無人敢站出來幫忙說話,唯恐被連累。

也隻有他。

“周掌設。”

顧清歡遠遠看著那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就道:“此處距離乾清宮不遠,他們這樣隻怕不妥,不如……”

話音未落,周掌設已是知曉顧清歡起了惻隱之心,拉著她的手,就往太醫院門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