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想自由一點
江銘生恨恨的在小江愈禮臉上咬了一口。
正巧媽媽也出現在門口。
忘了說了,媽媽叫鬱婕。
“今天晚上要不要吃媽媽做的流心餅幹?”
“要!”
小江愈禮歡呼一聲,從江銘生腿上蹦下去,小炮仗似的衝過去抱著媽媽的腿。
“我想多吃一點,可以嗎媽媽?”
“當然可以。”女人揉著她的頭,低著頭輕聲問,“你是想吃草莓味多一點,還是楊梅味多一點?”
“可是我想吃巧克力味的多一點。”
“那媽媽就多做一點巧克力味的。”
“還有草莓味的。”小江愈禮拉了拉女人的手,仰頭看她,脆生生道,“哥哥喜歡吃草莓味的。”
女人愣了一下。
江銘生也覺得好奇。
“丫頭,你怎麽知道你哥哥喜歡的?”
“哥哥每次吃水果都會把草莓放在麵前,但是最後吃。”
小江愈禮說,“吃餅幹的時候也是這樣,別的餅幹一口就吃了,草莓的他要咬兩口。”
江銘生:“萬一他是不喜歡吃才留到最後的呢?”
“吃到的時候哥哥的表情不一樣啦!”
小江愈禮板著臉,“吃別的東西,哥哥是這個表情。”
“但是吃草莓和草莓餅幹的時候,”小江愈禮眯了眯眼,嘴角微微牽起,“哥哥是這個表情。”
“我看的可清楚啦!”
她歪著頭問,“爸爸媽媽都沒有發現嗎?”
江銘生和女人對視一眼,訕笑了兩聲。
何止是沒有發現。
迄今為止,他們隻知道江鬱雪不喜歡喝奶。
那還是因為在他幾歲的時候,江銘生買了奶來哄江鬱雪,被他避開,“爸爸,我可不可以不喝,我覺得牛奶的味道好奇怪。”
從那時起,他們才記住了江鬱雪第一個不喜歡的東西。
可是隨著他越長越大,不知道江鬱雪怎麽養成的性子,什麽都喜歡往心裏憋,偏偏麵上又沒什麽波動。
江銘生還私下裏問過鬱婕,“是不是世界上真的有那種玄而又玄的事情?”
鬱婕沒聽懂,“什麽玄而又玄的事情?”
“我是說,咱們的兒子,是不是被奪舍了?”江銘生一臉糾結,“小說和電視劇裏不是都這麽寫的嗎?”
“……”鬱婕都快無語死了!
她一巴掌拍到江銘生頭上,用力把他推出去好遠。
沒好氣道:“有沒有你這麽說自己兒子的?!”
“網上那些東西也能隨便信?”
江銘生:“藝術源於生活。”
鬱婕:“滾。”
-
但這樣的愉快生活並沒有過去多久。
具體是從哪一天截止的,江愈禮的記憶其實已經很模糊了。
她隻清晰的記得,那天的巧克力的餅幹很好吃。
小江愈禮看著一烤盤的餅幹,等的時候被香氣勾的魂都要沒了,可真從媽媽手裏接過熱乎乎的餅幹,她忽然舍不得了。
鬱婕笑道,“鴨梨,喜歡吃媽媽下次再做,不用留著下次吃。”
“可是媽媽,我真的好舍不得啊。”
舍不得什麽,她說不出來。
她太小,隻冥冥之中感到難過。
捧著小塊的餅幹,覺得這香味叫人難過。
江鬱雪抱著她,“鴨梨,不開心嗎?”
小江愈禮搖搖頭。
“那就吃吧,媽媽辛苦了一下午呢”
小江愈禮“嗯”了一聲。
她咬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咽,江銘生的電話就響了。
江銘生不知道聽見了什麽,臉色一變,邊往外走邊跟鬱婕說:
“我媽突發性腦淤血,被周姨送到了醫院,我得趕緊去看看。”
鬱婕:“我跟你一起去。”
鬱婕把手上東西一放,彎腰抱起小江愈禮,回頭低聲對江鬱雪說,“鬱雪,跟著媽媽。”
“好。”
江銘生早已出去開車,等三人出了門,車已經停在了別墅門口。
江鬱雪和江愈禮坐在後座。
十幾歲清雋漂亮的少年在一邊坐的端端正正,幾歲的團子抱著少年的腰,臉貼在他胸膛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外麵飛速後腿的街景。
嘴裏的流心巧克力還沒化。
但是不甜了。
小江愈禮抿著唇回味了片刻,眼睛慢慢濕了。
江鬱雪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低頭問,“鴨梨,怎麽了?”
“哥哥。”小江愈禮抱緊他,眼淚一顆一顆的砸下去。
“我在。”
“巧克力好苦啊,我不愛吃巧克力了。”
江鬱雪垂下眼,用力抱緊她。
懷裏的人那麽小,那麽軟,全身上下都好像泛著甜味的奶包子。
可聽著她這奶聲奶氣還帶著哭腔的話,江鬱雪忽然意識到:
他現在根本沒法叫這個奶團子開心。
挫敗嗎?挫敗。
可又該恨誰呢?
奶奶不喜歡媽媽和鴨梨,可是對他和父親都很好,好到甚至可以用掏心掏肺來形容。
他和父親,是最沒有資格和奶奶叫板的人。
可在江家老宅裏,媽媽和鴨梨都不開心。
媽媽總是待在花房裏,鴨梨也隻敢在花房裏才放開玩鬧。
出來以後卻不一樣了。
媽媽眉眼的笑多了,鴨梨也能一天興衝衝的滿屋子亂跑。
抱抱媽媽的大腿,踩著爸爸的鞋往他身上爬。
再貓貓祟祟的跑去他的房間偷藏起一支筆或者其他的什麽東西,叫他跟她玩“我藏你找”的遊戲。
為什麽會哭,為什麽會舍不得被她吃過很多次的餅幹,又為什麽會覺得巧克力苦。
也許是因為奶奶灰陷入生命危險。
也許是因為從此以後,他們又要回到江家老宅了,所以鴨梨才不開心。
但他沒有辦法。
江鬱雪抱著小江愈禮,看了看後視鏡裏神情嚴肅緊張的父親,又看了眼媽媽擔心的側臉。
他偏頭,視線最後落在了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高樓大廈。
他們又要回到以前那種壓抑的生活了嗎。
江鬱雪抱著小江愈禮的手緊了緊。
他不想。
他不想得到奶奶那毫無止境讓人瑟縮的關懷,不想媽媽和鴨梨隻能躲在花房才能快樂。
更不想回到那個空****的江家老宅,就連吃飯都固守著嫡庶長幼的規矩。
他想自由一點。
可這種想法在來到醫院後被狠狠碾碎。
江老太太的狀態不太好。
或者說,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