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八零

趙青娥是被凍醒的。

她渾身陷在劇烈的疼痛之中,麵前是兩扇搖擺的木門,寒風從縫隙灌進來,呼啦呼啦打在她身上。

“爸爸,她醒了!”

“噓!”

一大一小的聲音安靜下去之後,整個房間陷入寂靜之中,隻聽見屋外的風聲不斷作響。

趙青娥扶著手邊的東西坐起來,半夢半醒地看過去,就見距她幾步之外站著兩個人,在漆黑的房間裏看不清臉,一大一小站著,怪是恐怖。

驚雷乍現,窗外突然天光大亮,一瞬間照亮了屋內的景象:缺胳膊斷腿的木頭家具,中間一個火坑,火星半明半滅,邊上站著的兩個人,麵色煞白地朝她這個方向張望。

乍一看,就像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恐怖片。

趙青娥一個激靈,瞬間清醒!

怪誕的猜想還沒冒出苗頭,過多的記憶突然湧進她的大腦之中,她才清醒點的腦袋差點就因為過載歇菜。

雜亂的記憶在腦瓜裏轉了幾轉,她才稍微理清楚一些事實。

一,今天出門上班,她過馬路的時候被違規的司機撞飛了,不出意外的話她爸媽應該已經開席了。

二,現在這具身體的主人名叫趙青娥,是八十年代的一名農村婦女,雷雨天歸家,剛被雷劈了。

三,她腳下的泥巴地,眼前的破舊木屋,是趙青娥的家。

暫時將亂七八糟的記憶拋之腦後,她扒著長條板凳坐上去,艱難地喝了口水。

在對麵站著的,大的是她的丈夫,小的那個是今年四歲的兒子。

屋裏沒點燈,黑漆漆的,時不時能借助閃電的光看一眼他們的表情。

兩人緊緊挨著,均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饒是看不清屋內的景象,那兩束視線都時時刻刻緊緊黏在她身上。

原身沒結婚之前是村上的村花,照理說花容月貌,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卻偏偏一眼相中了這個病弱的丈夫,死纏爛打和人家結了婚之後又嫌棄他雙親早逝,肩不能提手不能抗,隻能當個祖宗供著。

活不能幹,人情世故也理不清楚,成日窩在屋裏看他父母留下的那些破書,趙青娥沒上過學,大字不識,兩人沒有一點共同話題。

她沒結婚之前在家裏就是吃閑飯的,什麽活都不幹,成天遊手好閑;雖然長了好看的臉,但真說起姻親,十裏八鄉避之不及,倒是有不少追求者,追在她後邊求愛。

但她那時候一心撲在現在的丈夫身上,誰都瞧不上。

結了婚之後不幹正事,幾年的光景,已經把家裏的老底都吃幹淨了。

一來二去,便對這樣的婚姻生活起了厭惡之心。

對家人態度惡劣不說,打罵都是家常便飯,脾氣一上來就開始對丈夫拳打腳踢,有時候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冷水下肚,她被刺激一抖,心下暗暗唾罵。

這原身還真是一點人事不幹,活該被雷劈。

兩人看她的目光有如洪水猛獸,一句話不說就算了,巴不得直接變成泥塑死遁,死活不肯過來仔細瞧上一眼。

趙青娥身上的衣服都是濕的,原身做的事現在反倒叫她全受了。

她把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起身艱難地用板凳將門抵上。

被風吹得劈啪作響的大門終於安靜下來,她靠著門坐下,朝那兩人招招手,“紀江知,點燈。”

屋內沒通電,但四下漆黑,她什麽都看不清,更別說檢查身上的傷。

紀江知沒動,他立在幾步開外,僵硬得像雕塑。

屋外閃電劃過,冷冽的光透過門縫映射進來,打在女人的慘白的臉上,濕透的發絲緊貼在臉上,像是從河溝裏爬出來的厲鬼。

“紀江知,點燈。”

嘶啞的聲音在夜裏響起,有氣無力的,趙青娥顫抖伸手。

“我剛被雷劈,現在沒力氣打你們。”

她忍痛吞咽口水,嗓子裏幹得快冒煙,“你給我把燈點上。”

男人還是沒動,倒是他懷裏的小孩唧唧哇哇叫出聲,話被捂在大掌之中。

叫喚半天,沒人幫忙,趙青娥不自覺哀歎一聲。

休息一會兒,她終於有點力氣站起來,扶著桌子虛虛走了兩步,還差點腿軟跪下去。

煤油燈先前都是放在床頭,要過去睡覺的地方,首先要經過站在裏屋門口的父子倆。

幾步路走得困難,在靠近父子兩人的時候,她腳下一個踉蹌,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吃了一口灰,她猛地呸一口,一抬頭,就見一張蒼白的臉。

娟秀的眉眼之下一張薄唇,此刻蒼白如紙,眼睛瞪得非常大,被恐懼占滿。

紀江知抱著孩子下意識向後倒退幾步,離她遠一些。

不知道想到些什麽,他麵上的表情幾經輪轉,等到趙青娥爬起來,他臉上的懼色更甚。

再看他懷裏的小孩子,也是被嚇到,大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

這一個兩個,看她就和見鬼一樣!

趙青娥扶著門樘,忍不住大喊一聲:“我不打你們!”

“以後都不打!”

紀江知狐疑地掃她一眼,很快又別過眼去。

這姿態,擺明了他們的態度。

趙青娥深知這種話原身不知道說過多少次,可信度基本為零,索性自己繞進裏屋去。

裏屋的家具和外頭沒什麽兩樣,全屋上下都透露著窮的氣息。

床靠著牆,邊上有張積滿雜物的桌子,她過去摸索了幾下,記憶中的煤油燈居然不見蹤影。

短短幾步路已經把她心神全部耗盡,渾身上下痛得她現在隻想昏死過去。

她癱倒在**,隻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頂。

出門被車撞就算了,偏偏來個重生還是這麽個軀殼。

要說,還真是老天開了眼,把這麽個禍害劈死了。

她正合眼假寐,怨天尤人之間,眼皮突然一痛,一束光突然出現在門口。

男人提著煤油燈,緩慢從門口走過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煤油燈落在床頭桌上。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趙青娥極度不適應,她抬手去擋,過來的人下意識瑟縮一下,一副受驚的模樣。

“幹衣服在櫃子裏,你自己把頭發擦幹。”說完,他將一張帕子丟到她臉上,迅速離開床鋪。

她拉開帕子,隻見那人已經退到門口去。

“家裏隻有這些東西了,藥上次小城發燒已經吃完了。”他退避三舍,“床留給你,我和小城睡堂屋。”

堂屋?

趙青娥思緒一晃,不知怎麽忽然清醒了些,“你說剛才那兒?”

她沒等到回答聲,回應的是木門被迅速合上的嘎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