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時來終有因 苦盡似甘來

第九章 時來終有因 苦盡似甘來

金雲英送叔父金獅到了大門,問起一事,“叔父,看那李先生剛剛二十出頭,怎麽您還稱呼他為師哥呢?”金獅微一猶豫,小聲說道:“天山派收徒不論年齡,長幼排序隻論入門早晚,你別以為他麵相看著年紀小,其實早過了三十了,比我早三年入門,自己算算吧。”

金雲英心中算計,叔父學藝十二年,回來大概是在十五六年前,粗略算來,那位李先生可不至少三十往上嘛。再想一年來李尚誌所行之事,哪像個三十多歲的人。“叔父,我看李先生心底純淨,少於世故,怎麽看也不像三十多歲的人,倒像個毛頭小夥子。”“噓,小聲。”金獅左右看看,“六師哥耳聰目明,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今後這事再不要提。你要切記,此間之事更不要告訴他人,包括草藥的事情,也不能透出風聲,你可明白?!”

金雲英忙回道:“雲英明白,那藥太貴,您還不起!”金獅一愣,心道,還真的還不起,上千斤名貴草藥,把我永親王府賣了還差不多。

永親王金獅平生正直不阿,全靠公家的俸祿養活一家子老小,永親王府還是大哥給蓋的,哪兒來的銀錢還人家。

“我的兒哎,六師哥送你的那瓶‘百煉丹’能抵一萬斤草藥,你就別言語了,讓宮裏的那幾位王妃知道,非得拚了命跟你搶不行,禁聲,禁聲啊。”

金雲英一笑,“叔父,那丹丸,我早就吃完了。”“啊?”金獅雙眼一瞪,說道:“看來我也不用惦記了!”說完哈哈一笑,接過侍衛捧上的馬鞭,翻身上了馬鞍,“好生將養身體,等李先生治好了周同,我派人送他去初級武館。”揚鞭揮馬,得兒得兒的走了。

時光飛轉,轉眼秋去冬來,一年過去了。

一場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三個日夜,蒙京城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這日清早,周同向母親問了安,吃過早飯,照例背讀武學秘籍。

到了今天,《萬字經》已被周同學會了三千餘字,日常看書已不成問題。內功心法《止若心經》表述也已爛記於心,開始背讀武功秘籍《止若真槍》的第二篇了。

再過三個月,周同就滿八歲了,經李尚誌這一年的操持,身材整整比去年高出一個頭去,直像個十多歲的大孩子。金雲英摟著依偎在懷裏的兒子,聽著底氣十足的背誦聲,心底無限寬慰。隻是最近幾天心裏無形中多出一塊疙瘩來,也不知是哪裏出了狀況。

到了這時,周同可以識出《止若真槍》中的絕大部分文字了,偶爾有一倆個不認識的,金雲英自會教授。每當此時,丫鬟們都會避開,關了房門去到別處,從不敢來打擾。

今天,周同背讀的有些煩悶了,便不再生記,問母親道:“媽媽,這經書上寫的什麽槍法孩兒一句也看不懂,還有那《止若心經》,以後可怎麽學啊?”

金雲英粗通武功,卻沒碰過高深的武學,這兩本秘籍原是丈夫家傳絕學,武功境界不到一定火候,幾乎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金雲英常常為此苦惱,這秘籍沒有高人指點,萬難學成。可這家傳絕學是不能外傳的,請誰來也不合適。

“兒子,你且不要忙著學,先全部爛記於心吧。”“媽媽,文字可以記得住,可這圖畫線條怎麽記啊,還有上一本《止若心經》,文字不多,大半都是溝溝渠渠的線路,我怎麽也看不懂,記到腦子裏亂糟糟的。”

周同今天有些反常,和母親說話的語氣微有發急。金雲英最近幾天心情也不順當,喝斥道:“記不下也要記,就是砸破腦袋,也要把這兩本書記到腦子裏去……”

屋門一黑,門外傳來李尚誌的聲音,“周夫人,小生有事求見。”

自那日金獅走後,金雲英再也沒有見過李先生,今日一來,本該高興,金雲英心裏反而一沉。

打開屋門,金雲英讓到一邊,躬身施禮,“前輩裏邊請!”

李尚誌打了個趔趄,急忙拱手道:“周夫人,您可別這麽稱呼我,真是折殺我了。我和金獅是師門的事,和周夫人又是另一回事,您往後可萬萬不能這麽對我了啊,我比尊故……那個還小了幾歲呢,嗬嗬,別見怪。”

李尚誌不看金雲英臉色,來到周同麵前,和聲說道:“周同,你母親說的對,有些東西雖然一時不能理解,但應該記住的還是要牢牢的記在心裏,像你家傳的武學,雖然現在看著枯草,可是等你大了些,再練上一些武功,再反過來參悟你熟記在心的心法口訣,就會事半功倍,一日千裏。”

金雲英道:“前……李先生,我們所說的,您都知道啊?”李尚誌笑道:“真的不願聽到,可是這一雙耳朵,老是不聽話,該打,該打!”做樣在自己的耳朵上扇了兩下。

“既如此,請李先生收我兒為徒吧!”

“啊?”李尚誌忙站起說道:“不可不可!不是我本人不願意收,也不是周同笨,那個,其實周同很聰慧,真的,一點兒也不笨。那個,主要嘛,是因為我學藝未成,師門有嚴規,未能出師者,不能收徒。請夫人體量小生。”

“李先生怕真是嫌我兒愚笨,不願意收吧?”金雲英雙目緊盯,盯的李尚誌一臉的尷尬,“不是,不是,周同心底純善,並且還有一股子靈氣,還,還身具學武之人夢寐的先天那個根,其實,我很喜歡他。確實是我學藝未成,師門嚴規……”

李尚誌誇讚兒子,金雲英自然高興,那個什麽什麽根的,也沒聽清楚,估計是武者行裏的隱語,不去管他,心中的疑惑卻要問清。“那我叔父為何十二年便能藝成下山,還能傳授我們東蒙將士武功,你卻不成?”

“哦,周夫人,您誤會了。十三師弟是帶藝入門,底子比我好的多,他下山是因為當時東蒙內亂,你父親孤立無援,得到了師門的允許,來幫你父親平定內亂的,恐怕以後,那個,遲早還是要回去的。至於傳授武功嘛,隻要不涉及本門絕學,其他的是可以傳授的。夫人,您見過,或者聽過十三師弟收過徒弟嗎?”

金雲英一想,還真沒有,搖了搖頭。

李尚誌鬆了一口氣,說道:“這不就對了,學藝未成,是不能收徒的。”

李尚誌解釋個明白,金雲英也就不再勉強,“李先生,等您藝成,可要想著我家周同。”“好好,好!隻要周同到時候沒被別人搶走,我就收!”“搶走?”“啊,嗨,我是說讓別人給收了做徒弟。”

金雲英心想,這李先生真的心無顧忌啊,想到一事,問道:“李先生這就走嗎?”

這句話問的突然,李尚誌“啊”了一聲,心道這可不就是告辭來了嘛,先把周同的事說了吧,拱手道:“周同腦域有幾處暗穴,小生,嗬嗬,我卻是才能不夠,未能破開散去其中陰毒,好在其他全部疏通,今後不會比別人差。那尾骨,嗬嗬,夫人,這卻是一件好事,天大的好事……”

“哦?”金雲英不解,尾骨斷了便是人的脊柱少了根基,還是好事,從未聽說過。“夫人聽我說,周同尾骨碎裂多年,早已壞死,我將其全部清理到體外,用秘製草藥大補,再以銀針刺激生長,促使其再生出新的尾骨來,卻發現了一件怪事……”“什麽怪事?”

“周同尾骨斷口處,又生長出一塊來……”“啊?難道又生出了尾骨,我兒好命……”金雲英心中一喜,“夫人莫急,倒是生出尾骨了,隻是新尾骨斷口處,連接任督二脈的重要穴位‘**穴’沒了,竟然生出了一個豆粒大小的嫩芽……”金雲英心中一沉,“那是什麽,李先生請說。”心道這李先生往常說話辦事幹巴脆,今天怎麽了,賣起關子了。

李尚誌笑道:“周同,好福氣,他那裏生出的是一塊先天之根,世間最大的先天之根!能用肉眼看得見的先天之根!”

“先天之根?”金雲英從未聽丈夫說過,不知是何樣的根。

“夫人,先天之根,乃是人體最大潛力所在,數十萬個凡人,才會出現一個有可能生出先天之根的人,而這些人裏麵,需要年齡在二十五歲以下,才有可能練好武學,登峰造極。像我們學武之人,需要根骨心智奇佳的武者,才能通過不斷的修煉,最終衝破任督二脈,打通先天之根之門。身體有了先天之根,全身精氣既可以和天地之氣遙相呼應,再修煉武功,那可是另一種境界了。”

李尚誌一通話說完,看向周同的眼神也變了。

金雲英心中驚歎,兒子因禍得福,數年的煎熬,終於有了盼頭。“李先生,既然如此,您把我兒帶回天山,找一位師父怎樣?”

“這個……”李尚誌一陣思量,“夫人,周同情況特殊,待回去稟告了師父再說吧。”金雲英心中暗想,恐怕還是因為我兒腦域陰毒不能盡除,心智不全,腦筋不夠的緣故吧。欠身道:“既如此,多謝李先生了,妾身在家裏靜候佳音。祝願先生學武有成,早日登峰造極。”

李尚誌抱拳回禮,心道這周夫人怎麽客氣了,妾身妾身的,還登峰造極,不是和我生分了嘛。心裏想不通,也不去理會,這話也說完了,告辭吧。“周夫人,今日最後一天,小生明日就走,先給夫人告個別,到時夫人不要相送,免得大家難受。小生受人之托,也算告一段落。”心道你和我生分,我就給你來酸的。

這一天終於來了,金雲英心裏發沉,客套了幾句,送出正堂大門,看著李尚誌牽著兒子的小手去了東偏房。

回到屋內,金雲英半臥床榻,閉幕養神。最近幾日心情一直沉悶,孩兒身體大為好轉,應該高興才是啊,為何如此呢?思量半晌,怕不是因為李先生就要走了,心裏舍不得,所以難受?

想到李尚誌一年前送給自己的那瓶‘百煉丹’,金雲英覺得李先生切切實實是位好人,不說一年來日夜為兒子治病,就是為了籌備治病的草藥,竟然敢去做賊,也真是太難為他了。也不怕別人知道了,壞了名頭。

天山派在東蒙國人的心中,那就是聖地,天山,也是東蒙國人心目中的仙山。仙山上下來的仙人,竟然去做偷盜的事,誰聽了都會大驚,驚掉大牙。

夜,深了,金雲英輾轉反複,不能入睡。李先生的恩情太大了,大的今生不能還報,來世做牛做馬也未必能夠還的清。李先生要走自己心中難受,怕是人家走了,今後不知怎麽去報人家的大恩,可呆在這裏,就能報答李尚誌了嘛,何以為報?

想到自己壽命不過還有兩三年,金雲英不覺流出淚來,自己時日無多,還去想那些不著邊際的事何用,李先生的大恩,就讓兒子周同去報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