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們都去死

餘秋確實在抱頭痛哭,但不是一家,而是就她一個。

她娘羅素英鐵青著臉,瞪著她,說幾句就拎起手邊的尺子敲餘秋的頭:

“你不是說,肯定能讓餘穗那個小賤貨抓走的嗎?為什麽最後沒有?現在怎麽辦?你爹要賠三百五十塊啊!天哪,三百五十,這麽多錢我們上哪兒去借?你哥不娶媳婦啦?你弟弟不上學啦?啊?你說話,那個錢到底在哪兒!”

說話間,竹子做的尺子又啪一下敲在餘秋抱住頭的手臂上。

餘秋痛呼一聲:“娘,別打了,那個錢,我真的給餘穗了,我塞她口袋裏了,真的!“

“你還這麽說,你還在這麽說!“羅素英又是啪啪兩下,心頭火得不得了:

”五百塊呐,那麽厚一遝錢,她把衣服都抖摟了,口袋都翻出來了,當著那麽多人麵,她能把錢藏哪兒?“

餘秋縮著頭:“沒,沒有五百了,陳明麗不要臉,已經花了幾十塊了。“

羅素英更氣了,手上的竹尺像雨點似的砸:

“你還好意思說,你還敢說!當初你說的什麽,放長線釣大魚,隻要陳明麗偷了錢,叫她幹什麽就幹什麽,結果呢?她什麽也沒幹成!讓那個知青去睡小賤貨,她借口是孫玉英管得緊,讓小賤貨上吊,轉頭小賤貨就出來溜達了,你就看著孫玉英那個張狂的東西跳到我麵前吹噓女兒嫁的好,你啥也幹不成!現在倒好,連錢也沒了,你倒是說,這下拿什麽補,啊,拿什麽補!”

餘秋答不出話,眼裏卻是疑惑和恨意。

上輩子,餘穗嫁給夏凜生,從年輕就出去當營長夫人,後來又是大官太太,生生壓了她一輩子。

孫玉英成天的到她家裏顯擺,全村人都把他們家當香餑餑捧,那種恨啊,也生生積累了一輩子。

本來,餘秋嫁了公社供銷社經理的兒子,已經是全大隊嫁得最好的了,可是跟餘穗一比,她就像是在泥裏。

憑什麽?

餘穗不如她長得好,不如她聰明,不如她做事體麵,一輩子都好吃懶做,憑什麽可以這樣有福氣呢?

就因為從小就訂了娃娃親?可是,她和夏凜生是同學啊!

要說情意,她才能和夏凜生說到一塊兒去啊!

夏凜生真是瞎了眼!

餘秋深吸一口氣,把那種想要立刻殺人的心忍住,才能讓自己重新思考那筆錢到底去哪兒了。

她也知道,餘穗身上應該沒藏錢了,所以在搜身的最後一刻她沒敢下手,那件衣服她也摸過了,完全沒有。

那麽,會不會她塞錯口袋了呢?

當時,很多人上來拉架,張彩鳳,高寶娣,李來娣,還有誰來著?

會是塞在哪個人的口袋裏了呢?

這真的是要命啊!

餘秋揪住自己的頭發。

羅素英見她不開口,掄起竹尺連著打了十幾下,這才扔下尺,也扔下話:

“我不管!這個錢你自己想辦法!哪怕你去賣,你也給我弄出來!你個賠錢貨,一點本事沒有,就會出餿主意!”

羅素英走了,餘秋聽著腳步聲走遠,再看了看自己那青紫的手臂,咬牙切齒:

“去死!都去死!隻有兒子是好的,女兒就是賠錢貨,去死!還有餘穗!去死!你們都去死!這輩子,我絕不再讓你們壓我頭上!”

餘穗美美的睡了一覺。

因為昨天發生了那些事,孫玉英破天荒的沒有來把她拖起床,家裏很安靜。

倒是餘穗一覺醒來,發現外麵還在下雨,大力皺眉。

這怎麽天天下雨啊?

下雨對油漆家具可不友好。

空氣濕度太大的話,油漆固化效果不好,漆麵容易起皮脫落。

她倒不是在乎嫁妝好不好看,而是她天生做事認真,既然說了自己油漆,她希望自己能把這件事做好。

餘穗趁著帳子沒有撩起來,幹脆進了空間,買了一些舊報紙。

現在她學乖了,看報紙在空間看,看完直接賣掉,這樣既不會損失錢,也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但就是怎麽這些報紙上天氣預報一欄,每天都下雨啊?

連續一周都是下雨,後麵的報紙還沒買,不知道下到幾時,但就算下一周好了,也是挺頭痛的事情。

他們這個地方後麵就是山,瞧著也不是那種很高大的岩石型山體,更偏向於岩土狀的,而前麵不遠處是一條河,這要是一直下雨,不得出現洪澇或者山體滑坡什麽的事情啊?

但這些舊報紙都是區域性報紙,對他們這個小地方會不會有災害並沒有描寫出來。

餘穗又去翻上次買的那本縣誌。

想不到,還真的記載了。

隻短短幾行字。

七四年九月我縣遭遇罕見秋汛,洪澇災害造成35萬人受災,30人因災死亡,失蹤12人,8萬人次緊急轉移安置,受災較嚴重的清溪公社和桃李公社,共有300間房屋倒塌,直接經濟損失262.6萬元。

啊這!

受災較嚴重的清溪和桃李公社,不就是他們這裏嗎?

他們這個餘家灣,就正好在清溪公社和桃李公社的中間地帶,前有山後有河,那些倒塌的房屋,會不會是這裏呢?

餘穗一下子從**跳了下去,隨便披了件衣服,她就拉開了房門。

剛想衝出去的腳定住了。

因為,夏凜生就在外頭,抱住那個子孫桶,認認真真的砂木頭。

他看見餘穗出來,抬頭就是一個大笑臉:“起來了?肚子餓不餓?我去公社給你買了油條。”

餘穗:“……”去公社買油條?

一次來回不得一個小時啊,還下雨呢。

而且這男人有兩副麵孔,要是板著臉的時候,就是土匪、黑幫老大款,但他對著你毫無防備地笑,就有一種十足的少年感,是鄰家大哥哥款。

讓人無法拒絕。

餘穗本來要皺起來說“你怎麽又來了”的眉頭,就努力平了下來,換成了:“哦,那,我娘他們呢?”

“三嬸拎著個鞋底去隔壁串門了,三叔去茶館了,餘程上學。”

“……你,吃了嗎?”

“吃了。不過我又餓了,你去吃,我一會兒就來陪你。”

餘穗偷偷撇了撇嘴。

她其實不想他陪著,她這有事呢,多個人,真是多有不便。

但是吃人家的嘴短,正好想吃油條呢,總不好立馬的不認賬。

餘穗靜悄悄去了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