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那貝族人

女人大哭著,聲音裏都是苦澀:

“……啊啊,他要吃西瓜,我的老天爺啊,叫我哪裏去弄,我說兒啊,你換別的吧,他就說,要不娘你給我包個粽子吧,我覺得我隻想吃一口粽子,聞到春天才有的味道,啊啊啊老天爺啊,求求你換讓我得病吧,我就算馬上病死了我也不冤,但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的兒啊,啊啊啊啊啊……”

餘穗聽著這些話,心裏也堵得慌。

唉,人間疾苦啊!

而用意識看外麵,幾個站著的人影想必是警察,他們不再說話,拉起蹲著的人,把他們兩兩拷在一起,推搡著走。

直到走了好幾批,終於有人開口問:“不對呀,剛才好像還有個女的,穿軍大衣的,你們看見沒?”

“軍大衣的?前麵那個不是?”

“不是,比那個要瘦小,奇怪,怎麽不見了?”

“你記錯了吧,我們這麽多人在,又沒看見有人跑。”

“嘿,見鬼了,難道真是我記錯了?”

有個高個子身影站著撓了半天頭,最後,還是推搡著那些幹黑市的走了。

女人還坐在地上哭。

顯然,警察沒抓她。

餘穗便不能走,就怕突然現身被人發現。

餘穗被迫地留在空間裏,聽她一個人坐在地上哭,哭了好久:

“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命這麽苦?為什麽,我用命換來的孩子,要得那樣的病,孩他爹啊,你死的時候怎麽不把我帶走呢,好讓我不要受這些罪,現在怎麽辦呢?鐵城要是不在的,我還得還債,我還不能馬上死,這是要怎麽折磨我呀……”

這些話給餘穗難過得不行不行的。

她把剛得到的貓眼兒變石放在空間地上,大屏幕上的數字也顧不上看,隻一邊收集地上的鈔票,一邊聽著外頭的動靜。

女人開始哭孩子的苦命:

“鐵城啊,你說你怎麽就想吃西瓜呢,你要是想吃蘿卜,我還能去跟人求一些,可是西瓜讓娘去哪裏弄給你呢?嗚嗚,你又要吃粽子,可是兒啊,糧店現在沒糯米賣呀,你要是想喝我的血,我眼都不眨一下,但你要的東西我弄不到啊,怎麽辦啊……”

餘穗的手就不禁按上了屏幕:西瓜。

娘哎,竟然真的有西瓜賣,還便宜,十塊錢就能買一片。

餘穗都要被自己感動哭了,有空間是真的好啊。

但餘穗沒敢買。

太招搖了。

她給買了黃桃罐頭。

把包裝紙拆掉,把生產日期擦掉,黃桃罐頭看起來比較平常。

粽子也買了,是兩個很小的迷你粽子,幾乎是一口一個的樣子,真空包裝一拆掉,就能聞到一股子粽葉香,摸起來還挺軟,也不知道是哪個平行空間的東西,品質不錯。

人家是病人,大個兒的粽子可不敢給,萬一吃多了不消化就是罪過了。

這種小小的,嚐一下,滿足一下心願就行了。

餘穗拿著這些東西,再次專注外麵的情況,看見那個坐在地上的身影不怎麽哭了,而是呆呆的。

有很輕的喃喃自語聲:

“……要不我回去跟你一起死吧?鐵城,娘有那麽好的本身都救不了你,娘真的不想活了,你等我寫個遺書,等我們死了,所有東西賣了就還債。可是托付給誰呢?鐵城,這種事也是要有人辦的,辦得不好,讓那些幫過我們的人寒心,娘死了也不安……”

餘穗連忙出了空間。

外頭,女人果然還坐在地上,她的頭垂著,花白的頭發從圍巾裏鑽出來,看起來是那麽的滄桑和悲傷。

餘穗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哎,我弄到了粽子,你要不要?”

女人猛地回頭,似乎已經不記得餘穗之前不見過,她滿是皺紋的眼裏漫出光來:“真的?在哪兒?”

餘穗把兩個極小的粽子遞給女人。

女人捧著,身體顫抖起來:“……我,我,謝謝你,同誌,太謝謝你了!就是因為他吃了一次親戚送的粽子就念念不忘的,這個……多少錢?”

餘穗不敢說不要錢。

這個女人把兒子當寄托,要是兒子死了,她可能真的不想活了,隻有把這些還債的事牽著她,才能讓她活下去。

餘穗:“有點貴。你,真的要嗎?”

“要,多少錢我都要!”

“我好不容易弄來的,得給我十塊。”

女人被這個價錢整得愣了愣,但還是開始翻口袋。

可是翻了半天,總共翻出來兩塊多。

女人圍巾下的眼尷尬地看著餘穗:“我能寫借條嗎?”

餘穗發現她的眼珠顏色明顯偏棕色,似乎是少數民族的:“能是能,但……我剛在拐彎那聽你哭,我怕你……尋死了,就沒人還我錢了。”

“不不,老妹,隻要你把粽子賣給我了,我不尋死,我就算尋死,我也等把錢還給你再死,行嗎?”

“那行。那你寫個借條。”

女人開始摸口袋,但最終摸不到紙筆:“同誌,你信我,我們那貝人不說謊,答應了你就一定會還的,你告訴我你的地址,我有錢了一定還。”

那貝人?

餘穗沒聽過這個名稱,不過她本來也沒在乎這個,隻要女人能活下去就行。

餘穗就把**團家屬大院的地址給她了,又說:“行了,我不會催你,你不急著還,還有這個是我送你的。”

她把兩罐子黃桃罐頭遞過去:“西瓜是弄不到的,這個是黃桃罐頭,挺好吃的,比西瓜還好。拿著,不要錢。”

女人抬眼看著她,眼眶裏馬上續上了淚。

餘穗見不得這個,站起來要走。

走不了兩步,卻聽見身後的女人像在自說自話:“你竟然有兔子神護體,真幸運啊,你大部分事情都會很順,但你要小心一個女人,她是毒蛇轉世,冷血狡猾會算計,你躲過了今年躲不過明年,你們倆之間,是你死我亡的債。”

這說的什麽呀?

餘穗不禁回頭看女人。

女人卻已經垂下了她那雙異族特征的眼,隻餘花白的頭發在圍巾外輕晃。

餘穗:“你剛才說的是誰?”

女人卻不再回答,而是拎起罐頭,向巷子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