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隻求您手下留情
沈眠偏淡的眸色暗了暗。
他深吸口氣,“……圈緊些。”
隨即扯下自己月白腰帶,覆在衣堆上,起身離去,腳步微蹌。
白苗苗:“……”喊人去取一套她自己的衣服,不好嗎?就在隔壁啊,你大爺的!
她仍舊將空間裏衣拿出來穿上,把沈眠的裏衣丟進去,然後罵罵咧咧地穿上了那過於寬大的月白中衣和外裳。
至於腰帶……攝政王的白玉金絲蟠龍腰帶,誰敢係啊!
白苗苗一手拽著衣擺一手攏著領口走出來,一看書房沒人,撒丫子就跑。
沒想門剛好從外打開,她一頭撞在了溫暖硬朗的胸膛。
“哎呦~”她雙手一齊揉鼻子。
沈眠垂眸,淡淡地評價,“你的鼻梁太高了。”
可不是,每次都撞鼻子。白苗苗十分委屈,“親娘給的,我能有什麽辦法!”
沈眠看了眼小不點那打眼的粉色裏衣,嘴角抽了抽。
修長的手指抬了抬,又放下了,他問,“在找我?”
白苗苗:“?”
沈眠解釋,“孤剛吩咐人去做夜宵了。”
白苗苗也抽了抽嘴角。不是啊大爺,我不找你,我是要逃跑滴!
她氣哼哼的,“我家飯菜不合皇叔您的口味嗎?”
沈眠很從容,“那會兒不餓,現在倒有些胃口了。”
然後他輕輕推了小不點一把,“進去說話。”
白苗苗一個不防,被推得往後仰去。
沈眠:“……”
他薄唇微抿,伸手要拉,小不點卻一個利落轉身,就勢……趴下了。
白苗苗一邊胡亂地將散開的衣領交疊在一起,一邊淒慘地嚷嚷。“皇叔!皇叔!您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沈眠沉著臉踏進屋裏。
王馭在外沉默地將門關上。
餘光瞥見那月白衣擺要繞過自己,白苗苗一把將玄金皂靴給抱住了。
“皇叔~皇叔~”她小貓似的叫,“隻求您下手輕一些~阿鬧,阿鬧明早還去上學呢~您可千萬要手下留情呀~”
沈眠:“……”
沈眠捏捏眉心,火氣還是溢出,“沈!驚!鶴!”
“好咧!”白苗苗立即鯉魚打挺蹦了起來,“我這就滾,您老不用攆!”
沈眠聲音愈發涼,“老實待著,孤有話問你。”
頓了頓,他重重加了句,“好好說話!”
白苗苗蔫耷耷,“噢~”
沈眠去了太師椅坐下,抿了口熱茶,才問道,“你為何進京?”
白苗苗:“嗯?”
“你在鄉野無憂無慮、豐衣足食。”沈眠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少年,“為何要進京來寄人籬下?”
白苗苗氣得跳腳,“皇叔,你怎地不去問你那好哥哥,反倒來問我?他將我丟在鄉下十五年不管不問,現在眼看我成長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就想撿便宜爹爹當,我還莫名其妙十分抗拒呢!”
“……十五?”沈眠打量著。
“哪個騙你,上個月剛……”白苗苗差點說漏嘴,跟著神情也委頓了。
沈眠莫名心口一窒。
他擺擺手,“罷了,既來之則安之。永清王府二公子名頭響當當,你是刻意為之?”
白苗苗:“!”
“皇叔,你在說什麽?莫不是在審阿鬧?”白苗苗毫無形象地蹲在了地上,“什麽叫刻意為之?”
“現在就是。”沈眠伸手點了點桌麵,“不拘小節不是撒潑胡鬧,懂?”
白苗苗轉過身,將後腦勺對著那審視的目光,十分不忿又委屈巴巴,“怎地,皇叔也想教我重新做人?”
沈眠抬手,隔空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腦袋,還是冷著嗓音,“沈鬧,盛京不是鄉野,由不得你任性妄為。你今後……”跟著我……
白苗苗騰地站了起來,不耐煩地道,“今後都改了是吧?改了還是我嗎?你們一個個都看我不順眼,怎知我不是一樣地看你們?!哼!”
大力打開了門,她都踏出了一隻腳,還回頭罵道,“少拿長輩的架子來壓小爺,小爺又不用你養活!”
沈眠氣得心口疼。
整個攝政王府落針可聞。
那風一樣的少年都翻牆而去半刻鍾了,王駿才在王馭和王驗的慫恿下,探了半個頭出來。
“那啥,主上……”
“不吃。”沈眠淡聲道。
“啊?諾。”王駿躬身要退。
“不要再去惹他。”沈眠又道。
王駿連忙擺手,“屬下不敢了不敢了!”
沈眠再沒出書房。
王駿三人在簷下圍成一團咬耳朵。
王驗:“咱家爺脾氣愈發好了,居然沒讓人將那小子腿給打折……這都是小春子的功勞!”
王馭:“哎,小春子已經成為過去……爺悶了這倆月,今兒總算看著又有點生氣兒了。”
王駿:“豈止生氣,我看都活蹦亂跳了……話說,你們不覺得小公子跟小春子很像嗎?”
三人齊齊搖頭,又齊齊歎氣,“想小春子哪~”
白苗苗摸黑回屋後,在**躺了許久,小心肝還噗噗跳著。
從前隻耳聞攝政王如何如何,小春子時倒不覺得,現在才算切身體會到了他的可怕。
曆經永清王的反複調查都沒出紕漏,她不明白為何攝政王一個照麵就看出了破綻。
想到那雙銳如鷹隼的雙眸,白苗苗忍不住裹緊了小被子。珍愛生命,遠離攝政皇叔!
半夜,白苗苗又在噩夢中驚醒。
眼前盡是及笄那天,闔府鮮血長流的慘烈。
她先前還在疑惑為何紅袖遲遲沒給她飛鴿傳書催她回去行及笄大禮。
卻原來,府中早已遭變故。
紅袖啊紅袖,如無意外,明天我們就要相見了,你有沒有話要跟我講,嗯?
還有那個幕後的儈子手。無論你多麽高高在上,我白苗苗也要將你拉入深淵,讓你血債血償!
白日那個跳脫鮮活、任性胡鬧的少年郎,此時眸子裏盈滿了淚水,有悔恨自責,更多的是綿綿增長的滔天怒意。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她再無法闔眼,起身穿衣持劍,去了院中。
劍氣如雨,花落成蝶,悄無聲息又喧囂嘶吼。
小小少年在夜色中揮灑劍意,一招一式狠辣入木。
一牆之隔的攝政王府,月白高大人影不知何時佇立在了微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