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喊兩聲哥哥來聽

陽春四月,草長鶯飛,盛京愈發生機勃勃。

一群著鮮衣的少年郎,打馬從鬧市而過,惹起不小**。

領頭的兩個,一紅衣一藍衣,皆濃眉深目、神采斐然,俊俏的臉蛋上是如出一轍的玩世不恭。

這已是近日第三回了。行人和攤販隻默契躲避,等待這群小祖宗過去,無人敢有怨言。

眼看他們就要行到轉角處,斜刺裏跑出來一個剛會走路的奶娃娃。

奶娃娃咿呀呀地叫著,徑直往馬蹄下鑽去。

“……我的兒!”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鎮得路人皆眼眶一熱。

說時遲那時快,紅衣少年從馬上翩然躍下,單手拎著奶娃娃,隨即又利落翻身上馬。

奶娃娃穩當當地依偎在他懷裏,高興得拍手笑,“好玩,嘻嘻~好玩~”

一笑就流出一泡口水,一笑就流出一泡口水。

紅衣少年顯然被驚到了,愣了一會兒,隨手將奶娃娃給扔下了馬。

眾人待要驚呼,卻發現那小兒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一個剛攤開手臂的大漢懷中。

於是,驚呼變成了驚喜。

“沈二公子好身手!”

“沈二公子真是人美心善哪!”

藍衣少年氣得呸了一口,用鞭子指著紅衣少年罵道,“沈鬧,你是不是故意的?!”

紅衣少年正是白苗苗喬裝的沈鬧,永清王府剛從鄉下接回來的外室庶子。

隻見她濃眉一挑,十分欠揍地回,“小爺就是故意的,你來打我呀,來呀!”

而藍衣少年,當然是沈闊了。

短短幾日,他就吃了不少虧,此時冷哼道,“爺才不上你的當,你跑得比兔子還快!”

然後他眼眸一轉,“你趕緊喊兩聲哥哥來聽聽,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了!”

白苗苗也呸了一聲,嗓音婉轉清脆,“就不!誰稀罕你這便宜哥哥!”

罵完揚長而去,踏起的灰塵撲了沈闊一臉。

沈闊:“……”

林東實在看不過去,“小爺,您要牢記自己的身份,可千萬別給這小子好臉色!”

沈闊抹了一把辛酸淚,“小爺我也不想啊!可誰讓這小子那麽會長,偏偏和表妹有七八分像呢!我一看他那雙眼睛,就恨不得給他提鞋牽馬端洗腳水!”

林東痛心疾首,“那您想一想王妃哭腫的雙眼!這可是個小雜種,生得再好看也是個禍害!”

“……”沈闊咬了咬牙,“你說得對!”

轉眼他又問,“林東啊,你說鬧鬧的娘親是不是舅母失散多年的親姐妹啊?可惜他娘親早故,無緣一見,不然告訴表妹,她肯定也很驚訝。”

林東:“……”鬧鬧!嘔~

沈闊快馬加鞭,趕上了紅衣少年,兩人一同回府。

隨即,一同被罰。

馥鬱的白玉蘭樹下,兩個少年排排跪。

沈闊腰背挺直,一臉懺悔。

白苗苗卻塌肩駝背,滿臉不羈。

將近不惑之年的永清王沈眷仍舊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如今卻被氣得麵目全非。

“沈留白!你這世子當得可真夠威風凜凜,整個永清王府的臉麵都被你給丟盡了!”

“還有你,沈驚鶴!小小年紀不學好偏要學你不成器的哥哥!你們倆是嫌父王過得還不夠憋屈,非要將本王送進慎刑司才肯罷休?!”

沈闊慫得像個鵪鶉。

白苗苗卻梗著脖子,無所謂道,“王爺您言重了,慎刑司是您隔壁的親弟弟所轄。他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兒為難您的。”

“呦嗬!”永清王冷笑連連,“你倒是個會算賬的。豎子無知,你那皇叔向來鐵麵無私,你可見他跟誰親近過?!”

末了,他又陰測測補充,“且他連媳婦兒都不耐煩要,你以為他會喜歡半大小子?消停些吧,說不定哪天你倆就撞他手裏了,到時,嗬嗬嗬……”

沈闊被嚇得立即舉手發誓,“父王,孩兒和阿鬧明天就去上書房,一心隻讀聖賢書,再不給您丟臉了!”

白苗苗往旁邊挪了挪,離這個慫包遠了些,嫌棄無比,“別扯上小爺,小爺我可不去上那勞什子的上書房,陪傻子讀書!”

“你!你!你……”永清王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三尺遠。“你居然說聖上是傻子?你……”

“我可沒說。”白苗苗打了個哈欠,“這不是您說的嘛!您說的怎麽了,您是他皇叔,怎麽就不能實話實說了?”

沈闊:“!”鬧鬧這張小嘴喲,怎麽就那麽會說呢!真招人稀罕!

永清王已經被氣得無語了,好在王妃白青裳及時趕到,梨花帶雨地澆滅了他的肝火。

“阿鬧啊,從你入這個家門,本妃對你可謂無微不至、事事費心。阿闊有的你一樣不缺,阿闊沒有的你想要我也盡心給你安置。可你怎麽就,怎麽就……”

“怎麽就不肯喊一聲父王、母妃呢!”永清王一巴掌拍在了白玉蘭樹幹上。

潔白的花瓣墜落如雨,氣若遊絲的白青裳趁機翻了好幾個白眼兒。

沈闊震驚,“母妃!您的眼皮怎麽了?!”

白青裳優雅地擦擦鼻尖,“很難看吧,都哭腫了,等會兒貴客到了本妃可怎麽見人喲……”

白苗苗很同情地點頭,“嘖,不僅腫了,還翻不下去了。”

白青裳:“!”造孽呀!

永清王妃哭啼啼拉著王爺去為自己補妝,倆小子又活了。

沈闊伸手來攬弟弟的肩,“鬧兒,我跟你說……”

白苗苗一下子躥到白玉蘭樹上去了。“小爺困了,閑人勿擾。”

沈闊撓撓頭,“那行,我去廚房給你準備點兒好吃的,你小心些,別掉下來了。”

花香襲人,紅衣少年闔眼假寐,鼻端卻隻聞那夜濃稠的血腥。

日日胡鬧,終於有機會進宮了。雖然是去伴讀,白苗苗全身的毛孔都要炸裂開來。

她得好好想想,是表現得什麽都不會藏拙取巧,還是一鳴驚人盡快引得那人露出馬腳。

正糾結著,一道道譏誚在耳邊響起。

“嘖,心蠻大的,也不知道能活到及冠不?”

“嘖,長得這麽惹疼,可惜了了。”

“嘖,……”

那一聲聲嘖,頗有她方才嘲諷白青裳的妙韻。

白苗苗睜開了桃花眼,波光瀲灩地朝來人睨去。

躺在牆頭的王駿:“!”

“小……小春子?”他聲音顫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