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偶遇

白玉閣上下喜氣洋洋,畢竟自家主子連著好幾天侍寢,這主子得了勢,手底下做事的人自然就有盼頭。

“咱們家主子可真是爭氣!”

“可不是嘛,原本皇上三天不召見,我還以為是不待見咱們主子,誰曾想連召了主子三天,這賞賜還源源不斷,咱們啊,當真跟了個好主子!”

丫鬟們的聲音透過窗子傳到內寢,束珠聽了也高高興興的,整個人都透著喜色。

隻有素心看上去似是憂心,似乎三番四次想要開口,卻又不知怎麽說似的。

江晏寧端詳了片刻,了然,開口道,“束珠,去提醒提醒那些小丫頭,莫要在外頭亂說,謹言慎行。”

素心聽見此話,臉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江晏寧。

江晏寧這才問道,“素心,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素心咬了咬下唇,方才跪在地上,“奴婢鬥膽,主子,俗話說樹大招風,咱們白玉閣如今連著三天侍寢,隻怕有小人會對主子不利啊,主子是否……”

她才到江晏寧身邊沒幾天,實在是摸不透這位主子的性格,但在這宮中太過出彩不是什麽好事,因著主子待下人寬厚,她才想著提醒一兩句,但沒有哪家娘娘會願意聽到分寵這種字眼……萬一主子不高興……因而這剩下的話她不敢說。

素心不往下說,江晏寧卻猜到了,“你是想勸我,尋個借口擋一擋皇上?”

她威壓太甚,此時此刻雖然仍是平淡的語氣,素心卻感到自己額頭都出了汗。

隻聽江晏寧繼續道,“素心啊素心,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我把皇上讓出去,她們就會感激我嗎?不會,一步步的退讓隻會換來變本加厲的索取,今日是要我讓出皇上,明日呢?是不是就是我的命了?”

說到最後,江晏寧的聲音都帶了一絲顫抖,她始終無法忘記,上輩子那個悲慘死去的自己,此時此刻這番話,既是說給素心,也是說給上輩子的自己。

素心自然聽出她的異常,頭更加深深地低了下去。

江晏寧扶她起來,“我知你是為我好,可是你想一想,這宮裏最大的是誰,是皇上,若是皇上肯保我,誰又能害了我去,我若因此疏遠皇上,那才是最蠢笨的。”

素心恍然大悟,“奴婢受教了。”

江晏寧點點頭,素心心是好的,就是顧慮太多,不過也正好跟束珠互補。

壽安宮,太後盯著徐嬤嬤拿來的彤史,冷笑道,“倒是哀家小瞧這個江家女兒了,你瞧瞧,她竟有本事讓皇帝連著召了她三天。”

太後的脾氣秉性徐嬤嬤一清二楚,若是皇上不收下嘉貴人,太後便覺得皇上翅膀硬了,若是收了,她又要管著皇上,時刻叮囑雨露均沾。

眼下瞧見嘉貴人這般受寵愛,她老人家定是又不爽了。

徐嬤嬤隻得笑道,“太後,嘉貴人受寵是件好事呀,若是能生下一兒半女,她定會記著您的恩德的。”

太後不屑道,“但願她懂事。”說罷又想起了什麽,“哀家瞧著可不是什麽好貨色,三天了,除了來請安,就沒踏進過我這壽安宮。”

她這話剛落,外邊就傳來一道聲音,“母後這又是發的哪門子脾氣,誰那麽不長眼惹惱母後?”

不是景湛又是誰。

皇帝來了太後就不好擺臉色了,“皇帝怎麽有空過來了?”

景湛把玩著一個玉佩,“兒子下朝了便來瞧瞧母後。”

這幾日嘉貴人伺候得不錯,投桃報李,既是太後送進來的,自然要表達表達做兒子的關心以盡孝道。

太後瞧著他滿麵春風的樣子,忍了又忍還是開口,“這幾日皇帝過得甚好?”

她這一開口,徐嬤嬤就知道不好,連忙向著太後使眼色。

可太後哪裏看得進去,隻聽她又道,“皇上再怎麽喜歡嘉貴人,也應該雨露均沾,這後宮諸人皆是你的妃子……”

“母後!”景湛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絮絮叨叨。

太後忽地頓住。

景湛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火氣,又是這樣,為什麽太後總喜歡插手他的事情,他不被允許喜歡任何一個人,一件物,否則就會得到一通教訓。

“兒子說了,兒子自有分寸。”丟下毫無感情的這句話,景湛看都沒看太後一眼,轉身走出了壽安宮。

“你看,他這……”太後好久才回過神,又是一陣生氣。

徐嬤嬤無奈搖了搖頭,就太後這樣,這母子關係,是不可能好轉的。

景湛走出壽安宮後,就覺得頭痛,看來這壽安宮,他以後還是少踏足為妙。

想了想,景湛抬腳往白玉閣後的那片竹林裏走去。

他特意沒有經過白玉閣,而是繞了另外一條小路。

竹林青翠,無甚聲響,景湛一下子就放鬆了。

走了沒幾步路,前麵突然傳來女子的聲音。

景湛皺起了眉頭,莫不是他身邊的人又給哪個妃嬪透露了他要來這片竹林,誰又來“偶遇”了?

張公公眼見他露出不耐的神色,便想向前驅逐那人。

景湛聽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示意張公公莫要向前,隻他一人往前。

江晏寧正帶著素心和束珠兩個,在堆雪人。

一回頭,看到了景湛。

“……”為什麽皇上會在這啊?!

她這一頭汗,連袖子都撩了起來,這也忒,忒不雅觀……

她莫名地臉紅了紅。

景湛看著麵前的女子,臉上出著薄汗,耳垂紅得要滴血,似是很窘迫。

他突然感覺心情好了起來,“愛妃這是在做什麽?”

聽到這問話,張公公嘴角抽了抽,他本以為按照皇上對“偶遇”他妃嬪的不喜程度,這位嘉美人定是要被問罪的了。

眼下看起來卻不是那麽回事。

素心和束珠已經被嚇得跪在地上了,顫顫巍巍地向景湛行了禮。

江晏寧把臉埋進自己的狐裘裏,聲音悶悶的,“妾身失儀,皇上莫怪。”

景湛走過去把她從狐裘裏揪出來,強迫她看著自己,“你這是自知有罪,要把自己悶死在朕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