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見
沒照著太後說的盛裝打扮,江晏寧特地選了一襲素白羅裙,點點綴著些花紋在裙擺,白皙如青蔥的手上隻簡單套了個鐲子,簡單挽了個發髻。
束珠躊躇著,約莫是怕她沒照著太後所說打扮挨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素心卻很是讚同,“美人生得好看,如此素淨打扮倒越發襯得清麗脫俗。”
江晏寧讚許地看她一眼,景湛此人雖不難伺候,但他其實不喜女子濃妝豔抹的。
她稍微能夠理解,畢竟誰也不想一親下去一口粉,這算怎麽一回事。
確認妝容妥帖衣裳無誤後,江晏寧便帶著素心前往壽安宮。
到了壽安宮,太後的貼身嬤嬤徐嬤嬤便將她領進了內室。
身上的狐裘尚未來得及脫下,狐裘將她整個臉團著,她身量高,娉娉婷婷往那一站,既帶了嬌憨,又隱約可見風姿。
太後見得她沒按自己說的打扮,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江晏寧十分鎮定地施了一個標準的禮,眼角的餘光飛快瞥一眼景湛,又收回。
太後見狀又皺了皺眉,這江家丫頭是標誌,卻也太沉不住氣,若是這般性子,不好掌控。
一顆心陷進去可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這丫頭還小,日後慢慢**也是可以的。
想到這,她神情又舒緩了,對著江晏寧說道,“起來吧,江家丫頭。”
又讚歎道,“你祖母說的不錯,果然標誌得很。”
言罷,對著景湛道,“皇帝,你說呢?”
江晏寧作嬌羞狀。
景湛惜字如金,麵無表情,隻說了兩個字,“甚好。”
江晏寧:“……”
他這般態度,太後也不好再繼續誇了,隻能讓人傳膳。
“晏寧,你去給皇上布菜。”甫一坐下,太後又發話了。
江晏寧隻得硬著頭皮去,皇上喜歡吃什麽她自然知道,可是她必須表現得什麽都不知道。
隻得撿著景湛喜歡的和不喜歡的混著夾。
一頓飯吃得如坐針氈,還得聽太後和景湛針尖對鋒芒有來有往鬥嘴皮子。
甚累。
飯罷,太後終於拋出了此行目的,“皇帝,你也冷落晏寧很久了。”
江晏寧低下頭當鴕鳥,恨不得自己藏起來。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景湛終於發話了,“兒子自有分寸。”
太後臉色一變,登時便要發作,徐嬤嬤忙扯了扯她衣角。
太後這才強忍著,道,“有分寸便好。”
江晏寧心下暗叫糟糕,這位主是皇帝,太後不敢對著他發脾氣,可她隻是個小小美人,甚至是個未被寵幸的小小美人,勢必是要承受太後的怒火了。
果不其然,景湛走了,太後立刻拉下了臉,“江家丫頭,跪下。”
江晏寧隻得順著她意,筆直地跪著。
太後繼續道,“我本就不同意你進來,是你祖母跪著求的,沒想到你卻這般不爭氣,你自個兒好好跪著想想,到底還要不要自個兒的前程!”
她義正言辭仿佛真是在掏心掏肺為了江晏寧。
不管如何想的,麵上江晏寧隻得又叩謝教誨,並且實誠地跪著。
心裏把太後問候了千千萬萬遍,但,江晏寧來回掃了一眼這宮裏,壽安宮必定有皇上的眼線,她不信景湛猜不到太後會為難於她。
隻是現下景湛對她並無感情,所以不會在乎她是否會被責罰。
心下歎了口氣,路漫漫其修遠兮,這路看來還遠著呢。
等起身時已是亥時,江晏寧跪的膝蓋火辣辣疼,站起來的動作都讓她倒吸了一口氣,素心眼圈一紅,便要哭。
江晏寧瞧她一眼,使了使眼色道,“這點傷不妨事,回宮上藥就好了。”
頓了頓,又高聲道,“太後娘娘肯教誨我,是我的福分,這點傷算不得什麽的。”
素心聽完便知道她在顧及什麽,不能在壽安宮掉眼淚,不然指不定太後還要給主子扣上什麽罪名,隻得又將淚水憋了回去,仔細攙扶著江晏寧。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江美人從太後宮裏一瘸一拐出來這件事很快這事便傳遍了整個後宮。
所有人都在嘲笑江晏寧靠了太後這座靠山,卻是爛泥扶不上牆。
江瑾瑤更是當天便用多了兩碗飯,不是說讓這妹妹進宮來爭榮寵麽,這妹妹眼下連皇上的麵都見不著,叫祖母他們看不起她!這下送了這麽個丟臉的東西進來!
江晏寧回宮撩起褲子方看到,膝蓋又紅又腫,壓根不成樣子。
待中午束珠去禦膳房取食盒,禦膳房的人卻隻當她空氣一般,最後束珠急了,直接攔了個宮人問。
那人從上而下撇了束珠一眼,方才傲慢道,“給我罷。”
束珠哪裏受過這種待遇,登時便急了眼,要跟對方理論。
可仔細一想,自家小姐還未曾在這裏立足,她若是鬧了,會不會給小姐招來禍端。
不能給小姐添麻煩!
又硬生生忍了這氣。
回到白玉閣,她眼圈紅紅的,素心一邊將食物拿出來,一邊問道,“可是禦膳房的人為難你了?”
束珠嘴巴一撅,氣鼓鼓的,“他們狗眼看人低。”
這宮裏慣是這樣的人,束珠還小,不知道這些彎彎腸腸,素心卻是看多了。
待食物拿出來,不止是束珠生氣,連見慣踩高捧低的素心都有點繃著臉了。
這都是什麽……豆腐,饅頭,一點肉腥都不見!
束珠一咬牙,“我去找他們要說法!”
剛要往外衝,一道身影出現門口,江晏寧笑嘻嘻看著她,“去哪兒呀?”
束珠更難過了,她家小姐還在這笑呢,都不知道外麵說得多難聽,人人都覺得小姐沒什麽前途了,人人都等著踩上一腳。
江晏寧仿佛沒發現那菜色不對似的,沒半分不滿,坐下用膳。
與上輩子受的罪相比,這點磨蹉算得了什麽?
上輩子景湛離宮後,她拖著懷胎的身子吃了多久的白菜豆腐,最後又央著那老太監買來一點肉腥……
那老太監……江晏寧想起又是一陣惡心。
且等著吧,她相信皇上很快就會召她了,剛柔並濟才是禦下之道,眼下太後將她罰得如此慘,便是離間她和太後的最好時機。
一個小姑娘,毫無根基,能夠仰仗的太後又是這般蠻不講理,這時候誰對她好,她就會對誰死心塌地的。
第三晚,皇上親自點了江晏寧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