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狗男人,朕又要來啦

秦王府。

花廳內如山雨欲來,氣氛凝重得嚇人。

燕策天癱在坐椅上,手上拿著卷宗,一言不發,臉色隱隱發綠,令人膽寒。

周圍的家臣都神情惴惴不安,噤若寒蟬。

燕成建也低頭啜著茶,不發一言。

隻見,季東明跪在地上,臉色鐵青。

他根本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

女昏君明明用了這麽多禍國殃民的伎倆。

定然民怨沸騰,怨聲載道。

而京州城外的一百五十萬災民,經過這些日子的醞釀,早就已經是個一點就著火藥桶。

他隻要稍微玩些讖語,推波助瀾一下。

定然會有人舉旗謀反。

到時候,秦王再名正言順地起兵勤王。

這些連肚子都吃不飽的流民,哪會是精銳大軍的對手?

屆時隻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潰流民,順帶拿下京州城。

而後,秦王便能挾天子以令諸侯,光明正大地滅掉大周的藩王,再脅迫昏君禪讓皇位!

可現在,事情的發展完全是亂套了!

這樣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啊!

他跪在地上,後背的衣襟都已經濕透了,可是完全想不明白。

隻能伏地叩首道:

“王爺,這不可能啊!”

“這女昏君往賑災糧裏摻沙摻米糠,又勒令災民修建運河、疏通河道。”

“這樁樁件件,都是自掘墳墓、自取死路的行為。”

“如此暴虐無道的昏君當政,災民心中怎麽可能沒有怨言,災民怎麽可能沒有反心?”

“王爺,此事絕不可能!”

燕策天的語氣中充滿冷笑和入骨的蔑視:“事實就擺在眼前,縱然你不信又有何用?”

“本王當真是小瞧了宮裏這個侄女了,好本事啊!”

“這小小的京州府衙內,當真是臥虎藏龍。”

“好一個陳無咎!”

“好一個魏無音!”

“好一個以工代賑,是本王失算了!”

季東明一咬牙,森然道:“王爺,是東明無能,害得王爺坐失良機,東明萬死也難贖自己的罪過,但——”

“東明還有一計,定可為王爺借來東風!”

“時不我待,萬萬不可耽擱!”

燕策天臉色微變,眼神犀利異常,說道:“什麽計策?”

季東明眼神暴戾,寒聲道:“春秋之時,齊國的大夫晏嬰也曾實行此策,可第二年卻遭受大疫,死傷數十萬……”

話沒說完,燕策天已經明白了季東明的意思。

隻見燕策天眼中精光閃爍,指著季東明說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屬下遵命!”

季東明臉色慘白,躬身退了下去。

燕成建見他走了,又使了個眼色屏退了剩下的家臣。

站了起來,走上前來,躬身一禮。

畢恭畢敬地問道:

“父王,這推恩令的事情要不要壓些時日?”

燕策天閉著眼睛,淡淡道:“壓?”

“可笑。”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燕成建咬咬牙,輕聲道:“可是父王……”

他還想爭辯一下,為自己的布置多爭取一絲時間。

不想,卻被廳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王爺,二公子和三公子求見。”

燕策天神色一寒,冷聲道:“讓他們進來。”

燕成建也是臉色發青。

他們倆來得可真快啊!

“孩兒民世/吉元,參見父王!”

燕策天繃著臉道:“你們二人前來可是為了推恩令的事情?”

燕民世和燕吉元也不做作,開門見山道:“正是!”

燕策天目光微動,淡淡地說道:“說說吧,你們倆看上了哪塊地?本王這就分給你們。”

“父王你誤會了!”燕民世拱著手,意氣風發地說道:“這推恩令實乃朝廷陰謀!”

“目的就是為了分化藩王的子嗣,以此來削弱各地藩王的力量。”

燕策天抬起眼瞧了二兒子一眼,冷哼一聲:“嗯,老二,你說得不錯。”

燕民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很快,他睜開眼睛,目光閃動著異樣的光彩。

呼了口氣道:“為了父王的基業,為了父王的宏圖霸業,孩兒已經和三弟商量過了,自願放棄繼承權!”

“有孩兒和三弟這個表率,其他弟弟們恐怕也不敢再去爭搶什麽封地了。”

“如此一來,就能最大限度地保住我秦王府的力量,靜待時機,一擊破敵!”

燕策天挑了挑眉說道:“皇命不可違,你們二人無需如此。”

燕民世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父王放心,即便是為了穩住朝廷的才給孩兒分了地。”

“孩兒也堅決留在王府,哪也不去,封地的一應事務,均由父王決斷!”

燕吉元也拱手道:“二哥的意思,就是孩兒的意思!”

燕策天眼神忽然變得犀利異常,緊緊盯著堂下的兩個兒子。

他微微抬起下巴,那副傲然之態,自然而然便流露身為秦王的滔天氣焰。

在這般威壓之下。

燕民世不慌不忙地拱手一揖,從容道:“其他藩王的家事我們管不著,但是秦王府絕對不能亂!”

“為了父王的霸業,一些個封地算得了什麽!”

他的神情絲毫沒有因為燕策天的森冷而改變。

良久。

燕策天忽然發出一聲長笑,指著兩個兒子點頭道:“好,很好!”

“不愧是本王燕策天的兒子!”

燕成建卻高興不起來,反倒憂心忡忡地望了兩人一眼,目光很是複雜。

好一會,才擠出一副笑容,快步走到兩位弟弟麵前。

緊緊握住二人的手,激動地說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兄弟三人的手握得緊緊的,互相凝眸看著對方,眼中均有淚光閃爍。

見到自己的兒子們如此團結。

“本王有你們這樣的兒子,何愁大事不成!”

“哈哈哈——”

燕策天自然欣喜若狂,哈哈大笑起來。

豪邁的大笑聲一掃陰霾,響徹整座秦王府。

同一時間,一隊隊精通毒術的精銳,穿著粗布短打,背著大包小包,在季東明的安排下,快馬加鞭,奔赴京州城外的各大災民營區。

……

災民營區。

一隊隊衙役一邊敲鑼打鼓,一邊拱衛著小吏遊走在大街小巷。

“鐺鐺鐺——”

每敲三聲,便能聽見,小吏拿著喇叭,扯著嗓子,長聲呐喊道:

“知府大人說啦,諸位要記住——”

“飯前勤洗手!”

“喝水要燒開!”

“屋子多通風!”

“有病早點報!”

一位淘米的婦人,聽見了這喊話聲,嬌笑著問道:“娃兒他爹,喝水為嘛要燒開哩?”

李二虎咧嘴一笑:“管恁多作甚?青天大老爺說的,一定錯不了!俺們照做就是。”

……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在這般清冷的月下之下,京州城外暗潮洶湧。

而皇宮卻截然不同,燦爛的繁豔已經悄然隱去,換做了一種醉人的清幽。

此時的宮苑內格外寂靜。

燕姣然坐在床頭,十指交纏,柔膩酥白的手背托著腮幫子。

眼波似醉,朱唇水潤,雪靨生暈,喃喃自語:

“狗男人,朕又要來啦。”

“也不知道朕這一手推恩令,你覺得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呀?”

燕姣然嬌笑著,腦中不由得浮現起,秦淵的那張臉。

是眉毛眼睛全都皺在一起,愁眉不展?

還是眼神閃躲,神色難明,疑神疑鬼?

又或者是扼腕歎息,憤然不已?

真是太讓人期待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