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說永遠太難
江際白在小農場裏等人。
昏暗的暮靄，漸漸低壓下來，天地又合上了眼睛。
天幕上幾顆明星乍現，大地悄悄地融入一片靜謐的夜色之中。
遠處無邊無際的麥田變成了暗灰色。
今天上午，俊男靚女的身影，還在她眼前搖晃。
家世相當，實力匹配，外形登對，怎麽看都覺得他們這種人才是天長地久的一對。
她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泛起一絲酸水。
想起這兩個月，他對她的包容與照顧，她還是很感激的。
她的心在糖池和酸水裏反複浸泡，自己也分辨不出是什麽感覺了。
他們之間一切都不太正常。
意外發生關係，意外懷上孩子。
之前他還隻是朋友的朋友，而現在突然成了她孩子的爸爸。
他們需要談一談。
這幾天，他突然的冷漠疏離，讓她的心也高低起伏著。
或許什麽都說開了，就能解開心結了。
她等了十幾分鍾，春夜的寒風料峭，她拉緊了拉鏈。
從她的角度很容易可以看到，主樓的2樓陽台上已經沒有了人，房間的燈還在亮著。
他還沒有來。
她坐在農場邊的椅子上，用腳扒拉著地上的土。耐著性子又等了半個小時。
人還是沒來。
她心裏明白，他這是故意晾著她。
那天她說的話傷到了他的自尊心，越是處於高位的人，自尊心越是強，底線越清晰。
但是她漸漸有些不太明白，他到底是因為被拒絕而疏遠她，還是真的想明白了疏遠她。
灰暗的草叢裏傳來幾聲昆蟲的鳴叫，她的手腳凍得發麻。
可能今晚他不會來了。
她站起身正準備走，手腕卻突然被拽住。
一抬頭，便撞進了他如深海般的眼眸裏。
剛剛想的太入神了，竟然連有人靠近也沒有發現。
“就這點耐心？”
阿普冷冷的聲音破空而來，複雜的眼眸裏有許多看不明白的東西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來。如果我在這裏等一個晚上，明天就該感冒了。”
江際白抬頭看他，把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完全展現在他麵前。
“你不是說不見不散？”阿普有點別扭。
江際白輕笑了一聲，“嗯，所以，說都是容易的，做起來才難，對不起，我食言了。”
阿普被她的坦白噎到沒話說。
江際白抿了抿唇，繼續說道：
“今天玩的開心嗎？洛桑小姐性格很開朗，和她在一起應該會很開心吧。”
阿普轉過頭看她，眼神有點遲疑，但又故作冷淡道：
“嗯，今天玩的挺開心的，很久沒有這麽輕鬆了。大人小孩也很喜歡她。”
“挺好的。”江際白笑了笑，嘴角無力的勾起又落下。
阿普看著她強顏歡笑的表情，冷哼一聲。
“這就是你想要的吧。”
江際白抬頭看天，回憶退到了很久以前，她緩慢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人的想法總是在變的。”
她坐回長椅上，目光悠悠地不知看向哪個遙遠的地方。
“以前家裏很窮，我想，隻要能吃飽飯就好了。
後來上了學，沒錢交學費，我就想著能夠完成學業就不錯了。
再後來，生了糯糯，我就想著，要是能有個收入穩定的工作，再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就完美了。
平凡幸福的日子久了，想要的東西就會越來越多。
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你也知道。
平靜的生活被打破，我就特別希望能回歸正常的生活。
平平凡凡的，不需要波瀾起伏，也不需要驚喜意外，在乎的人都在身邊，就很好了。
我害怕轉瞬即逝的東西，我渴望長長久久。
你明白嗎？”
阿普看著她閃著星星的眼睛，一時怔忪。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其實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他從一開始回去找她就想的很清楚了。
他要什麽，不要什麽，向來幹脆利落。
但這次，他有些猶豫了。
因為愛人的心一旦付出，就不屬於自己了。
他的心隨著對方的態度起起伏伏，患得患失。
江際白的問題很好回答，但是他的問題卻遲遲不敢問出口。
這段時間，這個疑問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也封閉了他的心。
江際白看他沉默了好久，也沒有回應，心裏的答案昭然若揭。
果然…一說到長久，男人都退卻了。
蘇今昱是這樣，季年是這樣，阿普竟然也是這樣。
她眉宇間掛著的那一絲淡然，也再也繃不住，垮了下來了。
其實她心裏也是知道這個結果的。
有點難過，卻並不意外。
天長地久，哪裏有那麽容易。
她包容的看著他緊皺的雙眉，聲音也柔和，甚至帶著笑。
“阿普，沒關係的，不管怎麽樣，糯糯永遠是你的女兒。我們也算是一家人的。”
聽到了一家人，阿普才轉過頭看她。
在月光下，她清清淡淡的臉，一點也不美豔。
但這溫柔如水的臉，卻像天空中的明月一般，皎潔的發亮。
他似乎在隱忍著什麽，最後還是艱難的開口問道：
“那你愛我嗎？”
這下換江際白愣住了。
阿普深藍色的瞳孔，直直地看著江際白，在深夜裏發出異樣的光。
他不眨眼睛的看著她，像是要把她所有細微的表情都看個清楚。
她沒想到阿普會直接問出這樣的話來。
他平時話少又冷淡，即使在那段細心照顧她的日子裏，他也是隱藏著感情，默默在她身後做了許多事。
江際白有些疑惑，她向來是真實的，真誠的。
如果沒有確切的答案，她不會隨便說出口。
阿普這個問題，她很難回答。
她對阿普的感情很複雜。
有親情，有感激…但是愛…她真的不知道。
江際白看著阿普，仔細想了一會，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阿普輕嗤一聲，自嘲的笑了，那笑容很蒼白，很無力，很勉強。
“阿普…”江際白想要拉拉他的袖子，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咬了咬唇，“可以等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阿普的手機就響了。電話裏的聲音很急，像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