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驚覺
那日謝潤羽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兩包東西，紅姑正在檢查司衣閣做出的樣衣，蘇雲在一旁偷懶打瞌睡，直至被什麽東西敲疼了腦袋，才醒轉過來。
見是謝潤羽，蘇雲忙站了起來，慌裏慌張的扯過紅姑手裏衣服的衣角，忙活著給他請安。
謝潤羽將那兩包東西放在桌上，瞧著蘇雲偷懶的模樣便笑了笑。
“這是……竹與帶給你們的。”他頓了一下繼續說：“芙蓉樓裏的點心。”
紅姑先是一喜：“公子，芙蓉樓開張了嗎？”
蘇雲也連著幾日沒有出去了，但聽著城內接二連三響起的鞭炮鑼鼓，想必梁城已是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繁榮。
蘇雲看著桌子上的點心，不明白事已既此他又為何還是這樣，那日都已說開，自己也收了所有心思安心做一個丫鬟，他倒是沉迷做戲無法自拔了。
剛想到這兒，門口就出現一人。
蘇姻淒風楚楚的走了進來，目光始終落在謝潤羽身上，連親姐姐都沒看一眼，這次比上次還要惹人憐惜，潸然淚下的就要衝進謝潤羽懷裏。
蘇雲看見謝潤羽眼底閃過一絲嫌惡，但還是抿了抿嘴角，唇邊扯出一抹淺笑，深不可測的瞳仁中浮出一絲溫情，那笑容實在溫柔，險些晃了蘇雲的眼。
謝潤羽讓她先去廳房等他。
蘇姻柔柔弱弱的先進了廳房，謝潤羽回頭看了一眼蘇雲，漆黑如深壇的眼底對上了她的視線，似是有話要說，但到底還是什麽也沒說，跟著進了去。
“公子這是什麽意思？”紅姑不解的問了句，暗戳戳的看了一眼蘇雲，可蘇雲早就自顧自的解開點心開始吃了起來。
她似是已經明白了謝潤羽的計劃，卻還是心力不足，無暇顧及。
屋裏的蘇姻眼淚止不住，謝潤羽都懷疑她是不是在做戲，幾麵之緣便能哭成這個樣子，但還是藏起厭惡，露出溫柔緩和的一麵。
“謝公子，陛下真的下旨了，要給太子和我賜婚……我真的要嫁給他了，你會記得我們之間的諾言嗎？”
“蘇小姐為我所做之事，我絕不會忘。”
蘇姻的淚止住一些，扯出一抹淒美的笑，緩緩說道：“我信你，謝公子絕不是那般言而無信之人。”說罷，她將頭上的金絲裹玉簪取下，送給謝潤羽，道：“這是我最珍重的物件，與公子做個信物吧，這算是道別前和公子最後一次相處。”
謝潤羽收了下來，配合著說：“不會是最後一次，我會很快接你出宮。”
“嗯，我信你。”
說罷，蘇姻想要倒在謝潤羽懷裏，感受片刻心愛之人的溫存，可前進一步，謝潤羽就後退一步。
謝潤羽解釋：“我怕，會不忍送蘇小姐嫁給太子。”
蘇姻聞言，更是感動的落淚。
“公子放心，我定會在宮裏為公子出謀劃策，助你成事。”
兩個人說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從客廳出來，蘇雲和紅姑已經不在了，謝潤羽的手指微動。
“謝公子，我告退了。”
“切記，一切先以姑娘安危最為重要。”謝潤羽心裏記掛著蘇雲又跑到哪裏去了，一邊應付著蘇姻。
蘇姻萬般不舍的點了點頭，她心裏暗自發誓，絕不會辜負謝潤羽的信任，也不會背叛他。
她的身影剛剛消失在玉清小築門口，謝潤羽的神情就冷了下來，手裏握著的簪子被隨意的丟在一旁。
蘇姻思思索索的離開謝府，剛沒走幾步，就被一隻手攔住去路，一看才知是蘇雲。
為了在謝潤羽麵前留個好印象，蘇姻這兩次見麵都對蘇雲十分客氣，如今四下無人，蘇姻便原形畢露。
“你個災星，想做什麽？”蘇姻看著不遠處的轎攆，不信蘇雲在這裏敢對她做什麽。
蘇雲未多計較，她大抵已經猜出謝潤羽到底是什麽目的，自己這顆棋子不能再用，便就尋了新的棋子。
但蘇雲最終還是無法坐視不理，抱著最後一絲對謝家的情分，她還是想再提醒一下蘇姻，畢竟上一世蘇姻也並未對她做過什麽過分的事，隻能說她倒黴攤上一個那樣的生母。
“不要太相信謝潤羽，他根本不是你了解的那樣。”
蘇姻咬了咬牙，憤憤的笑了起來：“怎麽？你是嫉妒謝公子對我情義深重，坐不住了跑來挑撥離間？”
蘇雲氣的險些翻白眼，她隻是不想蘇家人都被謝潤羽耍的團團轉，她已經被困在棋局裏了，不能眼看著別人也跳進來。
畢竟是因為她不聽話，謝潤羽才調轉矛頭，對蘇姻下手。
她終究覺得是自己的原因，心裏有一絲愧。
隻是蘇姻樂在其中，那就與她無關了，人自己甘於被騙，顛顛的往裏跳，誰也攔不住，總之蘇雲該說的已經說過了。
“行吧，我已經提醒過你，隻希望你留有一條後路，別以為這世上誰都同你爹娘一樣把你當唯一。”
說罷，蘇雲就要離開，卻被蘇姻一把抓住胳膊。
“蘇雲，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是謝公子的一個貼身丫鬟罷了，別抱著那攀高枝的心，你配不上他——謝公子收留你的，對你那樣好，你竟然在我麵前損他名譽，你半分都對不起他！”
蘇雲心裏笑了出來，謝潤羽倒是真的對她好，但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蘇姻被她娘保護的太好，總以為這世上的人非黑即白，還真是輕易付諸真心。
“但是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對謝公子而言，是絕無可替代的存在！”
蘇雲笑著點頭，尊重她人命運。
若是蘇姻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備選的棋子後，還能不能說出“無可替代”這種話。
蘇雲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進入蘇府的刹那，她忽然之間想明白了，想明白蘇姻成為太子側妃、再到被謝潤羽利用，其實都與她蘇雲無關。
因為上一世，自己死前也聽說了蘇姻成為太子側妃的事情。
隻是這一世自己沒有死在亂葬崗，才先與謝潤羽多了些糾葛，但最後陰差陽錯的還是讓蘇姻入了宮。
她回頭看了一眼自以為前路光明的蘇姻，驚覺人就算先知將來，也躲不過命運安排，兜兜轉轉，還是會走上命中安排好的路線。
也許，她蘇雲最終也是躲不過一死，或是仍曝屍荒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