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瘟疫
不多時，丁香便領著那半老郎中進了門。
郎中麵上蒙著不能透氣的白布，一進門瞧見謝潤羽，便急忙顫顫巍巍的請安。
“草民……呃，參見二公子。”
謝潤羽未應聲，他隻是瞧著一旁哭的長氣不接下氣的蘇雲。
她哭完了，臉又該好好疼一遭了。
郎中不敢怠慢，忙托起紅姑的手把起了脈，蘇雲也停了哭泣，抽抽噎噎的盯著大夫。
郎中雖膽小，畏懼謝潤羽，但幹起本行來卻穩穩當當，眯著眼兒，探著脈象，隨即放下了手，又掰開紅姑的眼皮兒打量。
蘇雲忙問：“大夫，怎麽樣？”
郎中從懷裏取出白布擦了擦手，便說：“風寒傷了心肺，好在你們一直用藥將養著才續了口氣，但因為未能醫到根處，所以才拖成如今這樣。”
“該怎麽辦？”
“這位姑娘的風寒之病與城裏的多數病人一模一樣，無藥可治。”
蘇雲心一涼，眼淚滴滴答答的就往下落。
謝潤羽也看向了郎中，那郎中一看謝潤羽，嚇得趕忙改口：“姑娘別急，為今之計，隻能先用草民這幾日剛研製出來的藥方一試，這藥方是我為這類風寒剛剛配置出來的，還未試用過。隻是這藥方中有一劑生南香，若是未能生效也就罷了，怕是會致使內髒受損，女子長期醫用更是會終生不孕……”
蘇雲雙耳嗡嗡作響，聽著郎中的話語，仿佛是有人在問她是看著紅姑現在死……還是讓她用另一種方法死。
蘇雲不知道該怎麽辦。
“用吧。”
謝潤羽先開了口，他看著紅姑孱弱的麵容，絲毫不慌：“紅姑命硬，她不會輕易死的。”
蘇雲看著他那般篤定，心裏忽然也沒那麽怕了，她信謝潤羽，這一刻她隻能信謝潤羽。
“用，大夫，隻要能有可能救她，就都用上！”
郎中忙起身，從醫箱最底層取出幾張皺皺巴巴的紙，拿給蘇雲。
“一日一次煎服，切莫多服。”
蘇雲接過，那紙上的藥材塗塗改改，但勉強可以看出是一副治療風寒的方子，隻是加了幾味克毒的藥材。
“丁香，快去照著方子抓藥。”蘇雲將方子給了丁香，片刻後又叫住正要出去的丁香：“將方子多謄幾份兒。”
丁香不明所以的點點頭，然後急忙跑了出去。
郎中告退，出了謝府後，站定回頭看了一眼高大的深府大門，似是感歎自己竟從裏麵活著走了出來，又嘀咕著謝二公子竟會給一個丫鬟這般勞心費神的醫治，又不似傳說那般。
蘇雲給紅姑換了新的床褥和衣服，又打開了房門通風，隨即叮囑其他人除了自己，不許任何人再接近這間房子，又讓人將換下來的東西小心拿走燒掉。
謝潤羽也不讓靠近。
“公子，我覺得這病不是普通風寒，恐是疫病，別傳染給了公子。”蘇雲將謝潤羽請了出去。
“換其他人來照顧便罷。”
蘇雲搖了搖頭：“我恐怕已經染上了病，別再害了其他人。”
謝潤羽明顯不悅：“你若是死了，他們就都跟著你陪葬。”說罷，就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蘇雲知道，謝潤羽是又在嚇唬人，他現在早沒以前那般心狠手辣了。
將近兩時辰後，丁香就端著藥來了，按照蘇雲的囑托將藥放在了門口便退開幾丈。
蘇雲打開門取完藥就關上了門，丁香擔憂的看著，再等蘇雲將空碗擺出來，再收回碗。
謝潤羽心情實在談不上好，碎月也是個會看眼色的人，隻是乖巧的侍候在一旁，但她還是忍不住打聽。
“公子，蘇雲姐姐若是也染了病怎麽辦？”
謝潤羽正翻著手裏的書冊，眼都不抬：“殺了便是。”
碎月打了個冷顫，繼續悄聲伺候。
直到竹與趕來，謝潤羽才再開口。
“你先下去吧。”
碎月瞥了一眼竹與，便帶著笑緩緩起身，垂頭退下。
直到她走遠了，竹與才說話。
“這就是宮裏派來的？”
謝潤羽不言語，放下了手裏的書冊，又下起了幾天前沒下完的棋局。
“養著做什麽，以前不都殺了嗎？”竹與也坐了下來，貼心的配合謝潤羽下棋。
“有用。”
“有什麽用？”
“她來，不隻是為了盯著我。”
“哦？大公子還在邊疆征戰，這府裏不就你一個嗎？”
“恐是那日宮宴，蘇雲引了姑母的注意，便安插了個眼線替她探探我和蘇雲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那你怎麽做的？”
“自然是在她麵前和蘇雲疏遠一些，免得讓姑母動了除掉蘇雲的心思。”
“也是，蘇雲若是沒了，太子那邊可不好對付了，不過話說，這細作難道沒打聽到你會娶蘇雲當小妾？若是告訴了皇後該如何？”
“我隻會讓她知道我想讓她知道的。”
“你此前的計策，不就是讓蘇雲拿捏住太子，再把她送過去，皇後那一關遲早要過，為今之計隻能盡快讓太子與蘇雲靠近。”
謝潤羽不緊不慢的吃掉一子，說道：“太子那邊，我已安排了另一人。”
謝潤羽說的，正是蘇雲那個庶妹蘇姻。
“上次我已設計讓她進宮，隻是太子未來參宴，不過機會還多。”
竹與皺起了眉：“為何突然換人？這小雲兒都已經如此忠心與你了，還與那太子有過一麵之緣讓他那般動容，再換人是不是……”竹與也不敢再多說，他便扯著笑臉打趣道：“莫不是養久了舍不得了？”
謝潤羽也沒惱，他能找出一堆理由解釋為何突然改了計劃，但他還是沒有多說，隻是說：“小雲兒在照看紅姑，隻怕她也會染病。”
竹與這才想起自己來的主要目的，剛拿起的棋子又放了回去，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打開遞給謝潤羽。
“公子，此乃城中目前患病人數與流民數量，大抵都是城外幾個村寨的，來梁城尋醫無果，你的猜測沒錯，這次怕是來了瘟疫。”
謝潤羽的手滯在了棋盤上，想來蘇雲應該早就料到了。
“小雲兒讓人謄了幾張藥方，若是救活了紅姑，就說明有用，你便拿去給城中百姓。”
“是。”
這盤棋還是沒能下完，竹與告退，臨走時看了一眼在院子裏舞著的碎月，不由得嗤笑一聲，轉身而去。